阮秋屿感伤地想:我的先生,只会一直说对不起啊。他嘴唇嗫嚅着,瞳孔湿润,声音低哑:“不必说抱歉。我知道你爱我,只是没爱到顾及我感受的程度。”沉默几秒,他继续说:“爱是尊重,爱是相互扶持,爱……藏在细节里的。”与许狄对峙那一晚,屈仰山看似以最轻的筹码换得与阮秋屿坚贞不渝,实则不然。他无法让这笔”非法交易”合情合理,因为受伤至深的人是阮秋屿。命运隐晦的炸弹早已埋下,屈仰山和阮秋屿猝不及防。屈仰山曾拥有美好的一切,却被他亲手毁了,他再也没有机会看阮秋屿跳芭蕾舞,再也没有机会与他一起挑戒指。屈仰山颓然地靠上椅背,双眼牢牢地盯着阮秋屿半晌,阮秋屿眼里的痛苦太沉重。他嘴唇动了动,心痛地央求:“许狄的事,是我的错,我全认,我全都认!可是我很清楚,爱你与爱其他人的感觉不一样,我一直在努力对你好。我知道这样说很无耻,但我愿意用余生来赎罪。我们还有很长,很美好的一生。”阮秋屿安慰屈仰山,陪伴他,为他泡牛奶,赠予他无限的幸福与思念的……这些屈仰山无比渴求的,是再也回不了的过去。“可是我给过你无数次机会。”阮秋屿眼睛湿湿的,这套说辞他听过许多遍。屈仰山爱他,如果阮秋屿不计前嫌,他们或许能继续爱。但他已经给予屈仰山许多机会,他一次次期待,再一次次失望,眼前的男人用冰冷锃亮的斧头砍碎他的心。阮秋屿不禁想到,屈仰山爱他确实和爱其他人不一样。屈仰山爱许狄时,热烈且鲜活,只恨不能顾全他的下辈子,而爱阮秋屿,只有”对不起。”屈仰山眼睫颤动,在商场上运筹帷幄,面对阮秋屿却满盘皆输。屈仰山说:“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许狄和你同属一个舞团,我当时只想到这是个最优解。”“我不知道怎么弥补才合你心意,但我真的想过细水流长,我真的想对你好,可总是事与愿违。”他伸手紧紧握住阮秋屿的手,说:“我爱你,阮秋屿。”阮秋屿出神地看服务员在走廊种植鲜嫩娇艳的花朵,扎根土壤的是生命,而他和屈仰山不是在土壤埋锁,而是埋葬爱。“最优解……恐怕你根本不知道许狄原本的面目吧。”阮秋屿喃喃道,“当年,不是我推许狄下舞台的,是他自己失足摔落舞台,这些年他一直撒谎。”阮秋屿永远无法轻松地谈起这件事,情爱纵然难捱,但此刻管不了其他,他必须说出口。屈仰山猝然皱紧眉头,思绪纷纷流窜,不可置信地与阮秋屿对视,接着阮秋屿的话一字一句钻进他耳朵里,“那时候我的确喜欢你,但从未想过要插足你们的恋情,如果没有联姻,我绝对不会打扰你。”“许狄和我的争执因你而起,他也不是我印象中的样子,他的面孔变得可怕、陌生。我们吵了好久,最后他摔下舞台,可我却清楚地看到许狄是自己摔下去的,是他自己走到舞台边沿,推一把我的肩膀后摔下去的。我并没有推许狄,是许狄撒谎。”“还有一件事,当年你魂牵梦绕的许狄早已爱上沈晛,我亲眼看见他向沈晛表白,在你挽留许狄时,或许他正与沈晛翻云覆雨。后来沈晛出国,许狄用你的钱跟着情人双宿双飞,这就很好解释他为什么如此决绝,要与你分手了,不是么?”“如果你不相信我,大可去问杭一斯,或者亲自问许狄。”一字一句冷静得令人心慌,真相向来可怖。这些话无异于几道惊雷劈下,屈仰山双眼通红,显露出极度痛苦的神情,心沉重得像被灌满冷铅。字字重音清晰地钻入屈仰山耳中,无需再向谁求证,他愿意相信阮秋屿所言。否则怎么解释当年他如此恰好地出现在舞蹈室,又如何解释许狄突然变心。为什么阮秋屿没有执著地对他说这件事?阮秋屿没有证据,不想让他觉得是胡搅蛮缠,当年他与许狄爱得深刻。即使分手三个月仍忘不了旧情,根本不会相信阮秋屿的话,若是他说了真相,反倒认为是诬蔑。屈仰山表情无措,哀哀欲绝地被迫接受真相的洗礼,他陡然记起阮秋屿曾说过”不是我推许狄下台的,是他推了自己。”当时他说了什么?他说”你醉了,许狄不会做这种事。”承担猜忌的是阮秋屿,他也没问屈仰山为什么不信任,或许阮秋屿早已预设自己不会被他信任,因为屈仰山讨厌他。涌上屈仰山心头更多的是心疼和后悔,阮秋屿就这么接受许狄的指控和众人的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