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她呢?&rdo;韩琛不明白,既然梅若涵可以逃回来,为什么她沈七不回来。良英回想着当时沈七的决绝,&ldo;王妃,王妃说是她领众将士陷入危境的,要死也该是她先死。&rdo;良英当时倒想不到沈七能有那等气节。但是她毕竟身为王妃,众人都劝她赶紧离开,她还是执意不肯,连拔剑自刎都用上了。&ldo;你们……&rdo;韩琛本想说&ldo;怎么不劝她&rdo;,却收了回来,换作是他,恐怕也只能学沈七。&ldo;是末将无能,保不了王妃的安危,末将愿以死谢罪,之所以苟活,不过是为了将梅姑娘她们安全送到。&rdo;良英摘下头盔。韩琛有些撑不住自己的身体,摇晃着坐了下去,&ldo;不关你的事。不过你不听军令,擅自离开军营,罪该当斩,念在你也是为了救人,降职三级,以儆效尤。&rdo;&ldo;那,王妃,王妃那里,如果咱们这时派援军去,可能还来得及。&rdo;&ldo;她擅自调兵,本帅不治她死罪便罢,如何能派人去救,坏了我军的通盘经营。&rdo;韩琛的手死死握住扶手,逼着自己不倒下去。&ldo;可那只怕,只怕……&rdo;良英不敢往下说。只怕沈七尸骨无存。可上面的主子铁石心肠,他又能如何。梅若涵早看出了韩琛的不妥,良英退下后,她立刻就迎了上去,&ldo;王爷,王爷……&rdo;韩琛只觉得梅若涵的脸越来越模糊。他这病来势汹汹,军队随行的大夫进进出出了大半夜都束手无策,整夜迷迷糊糊,头痛如裂。张信之得到消息,北胡大军已落入圈套,正往这个方向来了,最多一天半便可到达,可偏巧这时候遇上韩琛病倒,王妃遇难,他如何能不团团转。就在素来稳重的张信之都要&ldo;哭天抢地&rdo;的时候,却看见一个偷偷摸摸的身影进了军营。&ldo;王妃!&rdo;张信之看到的人不是沈七又是谁。&ldo;嘘!&rdo;沈七赶紧阻止张信之大声喧哗,&ldo;王爷睡下了吧?&rdo;沈七很心虚,她知道这次的事情她那是大错特错,煽动士兵离营可不是小事,何况还是为了她的私心,去救她的情敌。沈七想想,就觉得脖子上凉凉的,所以回了营也不敢张扬,打算躲一日算一日等韩琛气消了再出去。&ldo;王妃,你不是……你怎么……&rdo;张信之激动得泪水都要流出来了。&ldo;没事,没事,虚惊一场。&rdo;沈七潇洒地摆摆手,&ldo;王爷睡了吧,他是不是特生气,你看起来好像挨了鞭子。&rdo;沈七缩了缩脖子,觉得自己可受不了鞭子。&ldo;王爷病了,大夫都没有办法,只说今晚凶险,如果烧退不下来,王爷就,就……&rdo;沈七被张信之一脸的担忧给吓到了,韩琛在她心里从来都是不倒的神山,怎么会生病,怎么可以生病,怎么可以病得这么严重。沈七也顾不上自己的小算盘了,直接奔了主帐。主帐里梅若涵正用毛巾沾了冷水给韩琛敷额头,见沈七进去,惊了一大跳,&ldo;你……&rdo;沈七将食指放在唇边,小声道:&ldo;我来吧,辛苦你了,谢谢你照顾他。&rdo;语气非常礼貌,但行动上就是将梅若涵隔绝在外。梅若涵低了头,有些不舍地站起来,&ldo;我先出去了。&rdo;&ldo;唔。&rdo;沈七应了一声,注意力早被躺在床上的韩琛吸引了去。她看他面色苍白,眉头紧皱,眼角滴着的水不知道是毛巾没有拧干,还是有别的东西,浑身上下哪里有往日的英气,此时便仿佛这具身体里只存着一丝游魂了。沈七捧住韩琛的手,自己眼泪就止不住就滴了下来,她自己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的时候都没哭,可惜看见韩琛病成这般,就忍不住。&ldo;韩琛,韩琛。&rdo;沈七低低地唤着韩琛的名字,怕他就这样离开。韩琛的眼睛果然睁开了,猛的一下,旋即又闭上,但那手却紧紧地反握住沈七的手腕,力道极大,痛得沈七都要尖叫了。哪里有病人的手力气这般大的,这下沈七算是稍微放了点儿心。沈七看韩琛捏着自己的手腕不说,嘴唇也开始微微张合说着话,贴近了才听得清,他在说,&ldo;七七,冷。&rdo;沈七立即站起身,想出去再问人要一床被褥,她略要掰开韩琛的手,却发现他握得更用力了,跟了要饭的见了金元宝似的。&ldo;轻点儿,轻点儿,要断了,要断了。&rdo;沈七没可奈何地只能坐下,只觉得眼皮重得不得了,一只手了脱衣服,贴着韩琛躺下去。大概是连日的奔波让沈七本身就很疲倦了,所以睡得比身边的病人还要死,死到韩琛醒了坐了起来也不知道,直到韩琛的手在她脸上狠狠一拧,沈七才&ldo;啊‐‐&rdo;的尖叫出声。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快乐!吃粽子了没有?别君去兮何时还沈七一手捂住自己的脸颊,本来是指责地看向韩琛的,哪知碰到他的眼光时,立即变得无比温顺。&ldo;王爷,你病好些了么?还好昨夜我一直给你冷敷。&rdo;沈七这明显是睁眼说瞎话,她明明就是躺在病人身边,抢病人的被子睡大觉。但她这般说也不过就是为了让韩琛感念她的苦劳,对她的惩罚稍微轻一点儿。&ldo;是吗?&rdo;韩琛明显不领情,&ldo;没有你只怕孤还活得久些。&rdo;沈七赶紧爬起来献殷勤地伺候韩琛穿衣,看他脸色好了许多,压根儿没有张信之说的病得那么危险。哪有病得那么重的人,第二天就恢复了八成气色的。&ldo;你是真的为了救那群百姓,还是为了救梅若涵?&rdo;韩琛低头问埋在自己胸口为他扣纽扣的沈七。沈七一个哆嗦,&ldo;呃,自然,自然是……&rdo;沈七的舌头开始打结,因为韩琛那边传来的冷气越来越凛冽,她顿时明白撒谎是骗不过去的。&ldo;今天你就回兰陵,孤让卞卓送你回去。&rdo;语气斩钉截铁。&ldo;不要,我再也不敢了,我知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特别特别错。&rdo;沈七双掌合十,跟求菩萨似的。不过菩萨历来都是泥巴塑的,如何能显灵呢?韩琛看到没看沈七,&ldo;你若不走,是想让孤亲自抽你一百鞭吗?&rdo;这就叫死罪可逃,活罪难免。沈七也知道这是军纪,她若是不走,韩琛如何服众。沈七只能可怜兮兮地拉住韩琛的袖子,&ldo;你会想我吧?&rdo;这简直不是疑问,而是恳求。韩琛道:&ldo;想起你做的这些事,好让孤吐血吗?&rdo;韩琛拍掉沈七的爪子。沈七嘟了嘟嘴,悻悻地开始收拾。到她被韩琛扔上马车,却看见梅若涵站在车下对着她挥手的时候,沈七才意识到她一直少问了一个问题,&ldo;她不走?&rdo;沈七立刻从马上跳了下来。让他们孤男寡女待在周围一个雌性动物都没有的军营里,可不是上策。&ldo;她不走,我也不走。&rdo;沈七这下找到借口了。韩琛没说话,直接拎了沈七塞进马车,&ldo;卞卓,走。&rdo;那卞卓身手果真是好,那驾车的马腿脚果然是俊,一鞭下去奔出好远,让沈七的大吵大闹都进不了韩琛的耳朵。沈七回到兰陵后,听到的最愉快的事情就是韩琛取得镇远关大捷,让此次南下的北胡逃回去者不过十之二三。而韩琛在乘胜追击,打算收服趁势收回失地的时候,得到的却是兰陵沦陷、信阳侯沈光耀以身殉城的消息。屹立兰陵一百多年的沈家终于倒了。南方的叛军仿佛幽灵一般忽然出现,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军队,不知道哪里来的粮饷,不知道哪里来的兵器。兰陵人常处久安之地,骄奢淫逸惯了,遇上训练有素的叛军时,兰陵坚守了不过三日。&ldo;元帅‐‐&rdo;张信之不得不喊了一声,因为韩琛在听到消息的时候,久久都没有回神。&ldo;沈家,有人逃出来吗?&rdo;张信之迟疑了片刻道,&ldo;具体消息还不清楚,只听到信阳侯殉城的消息。&rdo;可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只怕凶多吉少,但是张信之并不敢信口开河。良久韩琛才道:&ldo;信之,你说下一步咱们该怎么走?&rdo;怎么走?可真难住了张信之。作为谋臣不仅要为主子出谋划策,同时还要揣摩主子的心思,为他说一些他不好说的话,比如现在。张信之左右为难。眼看着这一次他们将北胡驱逐出了镇远关,并派人绕到北胡身后联络了金部落,打算共同啃下这块硬骨头,如果成功一定是流芳百世的功绩,西华从此将高枕无忧。可是,兰陵,兰陵片区就是西华的粮仓,甚至可以说是韩琛的根据地。兰陵失陷,沈家一倒,韩琛目前拥有的所有优势,只怕都付诸一炬,得胜回朝后,功高震主,只怕结局并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