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萱双眼明亮的看着大家,似乎试图让大家透过她的眼神看到她的诚恳和自信。于是便有人起哄让王爷主持个公道。“荣姑娘不能平白被委屈,王爷自然更不能被赝品蒙蔽,还是请陆公子来,捧着他的画,大家一起比一比,那不就什么都知道了?”长庆王果然点头,立即派人去找陆平远。苏萱轻轻吸了口气,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头发,还偷偷摸出小手镜照了照。她原本为了今世与陆平远的会面,特意设计了场景,今天事发突然,却也是个极为巧妙的机会。她的妆容衣衫都毫无缺憾,虽然撞衫荣平让她有点呕心,但这并不碍事,因为她将在众人面前,在他面前,揭露荣平的假!同样两个红衣姑娘,一个慧眼如炬还正义凛然,一个顶着才女的名头却拿赝品贺寿,他会喜欢哪一个?只怕是对白月光的所有痴想都在今日这一瞬间破灭了吧?单是想到这里,苏萱几乎都忍不住要笑出来。白月光4陆平远进入门庭的一刹那,所有人都把视线投了过去,不仅是因为他手里捧着决定荣平形象成败的画,还因为这个人外貌极为出色。他穿着一件天青色绣翠竹的直裰,袖口上暗金线锁边,织出了卷云纹路,腰束玉带,头戴镂花玉冠,整个人如同白云朗日,气概不凡,更兼面如冠玉,鬓如鸦羽,当真是一等一俊秀男儿。荣平的视线一开始就落在了他手里的卷轴上,她还真想见识见识这副真迹。陆平远早在路上,便听人说了原委,心里为自己即将见到荣仙女而激动不已。“荣姑娘,小可这幅画乃是家传之宝,敢问您这幅画是何处得来?”“我从一个书画商人手里重金购得的。”这话一出口,人群里便响起嘘声。商贾沽利岂能与家传珍品相比?荣大小姐这次多半是上当了。陆平远叹息一声:“无良商贩实在可恨至极,竟然连荣姑娘都骗了。”他心里还存着一丝顾虑,怕等会儿证明了荣平画是假的,她下不来台,哪知荣平却毫不介怀,反而一副拭目以待的样子。陆平远哗啦一下,把画轴打开,众人刷的聚拢过来,齐齐围住。这一看,不得了,两幅画大眼瞧去一模一样,构图笔法,铺陈着色,岩石棱角,松树姿态,白云浓淡全都一般无二。“荣姑娘这幅,哪怕是仿制品,也是一流仿制品了。”荣平闻言,微微蹙起了眉头,怎么就认准了我这幅是假的呢?“大家都看到了,两幅画乍看一致,但假的真不了,陆公子这一副画笔触干净利落,晕染自然,大好山水仿佛就在眼前,可比荣姑娘这幅合眼多了。”苏萱得意的站了过来。她话音落地,议论纷纷的众人似乎也明白过来,再看看两幅画,逐渐赞同了她的说法。确实,仔细看,陆平远的那副画从质感到样式都更像古画,于是无不摇头叹息,用同情的眼光看着荣平。陆平远安慰荣平两句,就要收起自己的画,荣平却道:“且慢。”她把陆平远的画举起来迎着日光仔细看了看,忽然道:“陆公子,你觉不觉得你这幅画跟正常的画裱法不太一样?”陆平远闻言走过来细观,问:“哪里不一样……唉,似乎是有点不同”他们两人站的一排,距离又近,苏萱瞧了十分碍眼。“你可不要自己拿了假货不承认,反赖陆公子。”荣平却不理会她,而是皱着眉头,仿佛在思索什么,继而抚掌道:“我明白了,这两幅画都是真的。”“什么叫都是真的?!众所周知,角度不同,状态不同,时机不同,哪怕是同一个画家也不可能画出两幅一模一样的山水图来,荣平你连撒谎都不会了吗?”荣平却道:“苏小姐,这就是你有所不知了。装裱行业熟练的师傅都懂,古画要保存的好,墨料中会放冰片麝香之类,又防虫咬又留色久。但墨料持久恒深的着色也会给人可趁之机,在装裱时,利用宣纸的特性,将画心揭去一层,变成两张,再用旧纸旧绫精裱,这样就能造出两幅一模一样的真画来。”“传说中手艺最高妙的大师能“一画九揭”,因为大笔写意画所用的“夹宣”本就是多层加厚的。当然,画家作画用夹宣的本意肯定不是为了让人揭,而是为了方便以后修整,因为他们相信自己的作品会有恒久的生命力。宣纸吸水性好,平整性佳,韧性足够,若是年久老化便可以揭开。这幅画也是如此。”荣平示意大家看她手指的部位,“原本的画纸基底上有几层“命纸”,优秀的书法家能“力透纸背”,优秀的画家自然也是如此,他涂画时墨迹渗入下面的宣纸,装裱师便可揭去一层,做出两幅真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