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北好声好气和她说话,把她的事放在心上,都在提醒她是一个“人”。余好好的唇崩成一条线,与黑夜融为一体的眼睛忽闪忽闪,眼里藏着林北没见过的忏悔,忏悔她曾经做过一件丧良心的事。
“睡了?”林北。
余好好害怕自己出声,被林北听出她声音颤抖,便默认了她睡了。
林北把林聪捞过来睡觉。
林北睡的早,醒的自然也早。他刚下床,余好好也醒了。
林北想着最近两天水闸放水灌溉水稻秧苗,他可能赶不上放水,交代余好好:“万一放水我不在,你管家门口的地,别管远的地,我爹去守水,路过咱家的地,看没有人管,他肯定会管。”
“……行。”余好好迟疑一下。
林北确认余好好听进去了,他拉架车离开,在村口停了几分钟,林东、林南哈欠连连过来。
“我睡了一觉,浑身不得劲,我跟我家明玉说我休息一天,明天干活,明玉不同意。”林南委屈死了。他腿酸,肩膀火辣辣的疼,眼皮重,根本起不来,媳妇非把他弄醒,非叫他出去赚钱。
“老二,你不行呀。”林东咽下一肚子委屈,嘿嘿笑话林南。
“老子行。”林南从林东手里夺下架车,呼呼跑到最前面。
林东像狗皮膏药一样黏着林南,嘲笑林南不男人。
天亮了,林东脸上的抓痕无处躲藏,林南指着林东的脸跺脚嘲讽:“啧,你又又又被大嫂揍了。”
林东翻着大白眼不理他。
“大哥,你怎么惹大嫂了?”林北快两步追过来,摸着下巴打量林东脸上手指长的抓痕。
既然两个混蛋已经知道他被媳妇揍了,林东懒得狡辩,特别光棍说:“你嫂子的妹夫狗眼看人低,我看不惯他这样的,怼了他,还拍胸脯保证年底也给你嫂子买一台缝纫机,我昨晚也没喝醉,不知道咋滴,竟然把这件事说出来,你嫂子气死了,操起搪瓷洗脸盆往我脑门上砸,嘿,我躲开了,完了,你嫂子火气更大了,薅我头发抓我脸。”
“唉,原来我打算干一天歇息三天,现在不行了,我得天天干活,否则你嫂子把我变成娘养的小公鸡。”林东打了一个哆嗦。
林北知道那只小公鸡,屁股上没毛,翅膀上只有几根毛,脖子上也没毛。林北嘶了一声,扒拉一下身上的鸡皮疙瘩。
今天青砖墙下没什么人,林北猜他们在地里守着灌溉秧苗的水。
打零工的人少了四分之三,临时工的需求量却增多了。
林北不停歇给人拉货,挤出半分钟时间吃了早饭。
他忙死了,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压根没时间注意林东兄弟俩。
晚霞烧红了整片天空,林北腿打摆拉着架车靠路边,他喘着粗气坐下,脱下汗衫拧水,急促、苍凉的二胡声传过来,林北扭头看过去,许初彦依旧穿着藏蓝色斜襟长衫,坐在石墩上拉二胡,他被一群老头围着,一个蓄着胡子的老头打着节拍,摇头晃脑吟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