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青萝猜测,“你是说曹吉祥?”“嗯。”绿竹点头,“那伙人虽是来抓我的,却不敢让我有性命之危,所以在我滚下山坡时,急忙砍竹相救。还有司苑女官,看见我受伤后,神色也明显不对!”青萝立时想通:“因为曹吉祥喜欢你,他要的是全须全尾的你,若你缺了胳膊少了腿,他们回去定然挨罚!难怪你要拿我的香囊给司苑女官,她若真丢了香囊,必不会错认我这只!这么看来,从一开始,就是她配合曹吉祥设了局,要把你劫走!”“不错。南边有山坡有水潭,劫走了我,然后在水潭里扔具面目难辨的女尸,只说我失足跌落,因此丢了性命,再草草火化,宫里便是有人想查也无处可查。从此以后,我就只能被他圈禁在府中,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世上再无人得见我叶绿竹。”她唇角轻勾,牵出冷冷的笑意:“好一出偷梁换柱啊。”青萝后怕不已,忙抱住了她,颤声道:“这里待不得了!原以为躲在这儿能安稳,谁知道射来的暗箭更狠!防得了今日,哪防得了明日?再说了,天高皇帝远的,我们在明,他们又在暗,且人多势众,我们怎么防?绿竹,还是想办法回宫吧,起码皇帝在那里,他喜欢你,自然也愿意护着你,你找他告曹吉祥的状,让他好好治一治曹吉祥!”绿竹摇摇头:“宫是要回的,状却不能告。”“为何?”“我记得你曾说过,那会儿你从他府上出来,去宫里搬救兵,苏尚寝说皇帝要找在南宫救他的女官,可是太后那边却传了话,不让她透露我的情况,免得君臣不和。”“你的意思是——太后会护着曹吉祥?”“新帝刚登基,就和功臣翻脸,这要写在史书里,后世的名声还要不要?再者,咱俩和月人姐姐是结拜的姐妹,与景泰帝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初太后不过召见我一次,景泰帝都要试探一番,那现在的太后,又如何能对我放心呢?她这个当娘的,怎能容许我拖她儿子的后腿?退一步讲,便是没有太后,曹吉祥有功劳在身,又有旧日的情分,在万岁的心里,我的份量真的能重过他吗?”青萝豁然开朗:“有道理,若罚他个不痛不痒,弄不死他,反而会激得太后与他联手,给你下更大的套,以后的路就更不好走了。”“嗯。”绿竹颔首,“所谓打蛇不死随棍上,若是不能做到一击必中,那不如按兵不动,静待最好的时机。”青萝想了想,又道:“看来曹吉祥之所以联合周贵妃去陷害钱皇后,定是记恨她当初要走了你。”“钱皇后掌权时,对咱们诸多照顾,他不敢轻举妄动,只有撤了钱皇后的权,周贵妃上位,才能使唤尚寝局来配合他。”绿竹道。青萝却忽然闷声不语,怔怔掉下泪来。“怎么了?”绿竹不解。青萝哽咽道:“我就是觉得皇后娘娘有几分像月人姐姐。别人都是看咱们有利用价值了,才来对咱们好。月人姐姐就不,不管你是被人嘲笑的土丫头,还是皇帝跟前的小红人,她都对你好。皇后娘娘也是,咱们都自请来南海子了,明摆着对她没用处,她还是处处关照着,也从不提什么要求。为什么好人就总是吃亏,总是被人陷害呢?”绿竹也红了眼眶,轻柔的给她擦去眼泪,想出声安慰她,却不知该说什么话,自己的泪珠也跟着掉了下来。两人低泣无言,就那么靠在门扇上,轻轻依偎着,青萝的心里总算好受了些,自打月人去世,她便觉得绿竹性子愈发冷漠,好似冻成一块冰,不苟言笑,整日里就爱独处,心里话也不怎么和她讲了,此刻又是给她擦眼泪,又是给她依偎,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的时光。“那这一次的哑巴亏,我们就默默吞下吗?”她问。“当然不。”绿竹的眼神又凌厉起来,“阎罗就算难抓,也要先杀他几个小鬼。有三件事,你替我去办。”“你尽管说。”“第一件,给我找些上等的鸟食来。”青萝虽不明其意,但毫不犹豫的点头:“好。”“第二件,让艾望远告诉灵香,寻个时机,去妙妙的猫窝细细找一找。”青萝豁然开朗:“时楠临终前说想妙妙了,很可能是把线索藏在了妙妙的窝里!”
“嗯。”绿竹颔首,“春猎紫禁城。朱祁镇下了早朝,才踏进乾清宫,便见赵琮立在院里训斥一名内侍:“在宫里多少年了,做事还毛手毛脚的!那春猎图是宣德帝在的时候,特命宫中画师所作,对万岁有多重要,你心里没点数?得亏这次没洒上水,要是弄坏了图,你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的!”内侍垂手而立,只一个劲儿的点头认错。赵琮抬眼间瞅见朱祁镇,连忙行礼:“万岁。”余下的内侍也呼啦啦跟着跪下,被训斥的那位更是吓的瑟瑟发抖。朱祁镇踱步到他们面前,赵琮忙道:“万岁恕罪,这兔崽子干活时差点把水洒到春猎图上,老奴一时心急,只顾着训他,竟未发觉万岁到了跟前,扰了万岁清净,老奴愿与他一起领罚。”“罢了。”朱祁镇面容和煦,“既是没有损伤,下次小心些便是。”赵琮与那名内侍一起叩首,齐声道:“万岁仁德,吾等之福。”“春猎图……”一缕追思之情自朱祁镇眸底漫出,“一别七年,带朕去看一看它吧。”画卷缓缓展开,纵马奔驰的身影映入朱祁镇的眼帘。宣德帝英姿焕发,威风凛凛。“爹走的那年,我才七岁……”他语气幽幽,“小时候也曾随他一起去春猎,可因年纪太小,他只让我在远处看着,不许上马。我看得实在心痒痒,就央求他,他好声哄我,说等我长大些,一定亲自教我骑马。”“先帝舐犊情深,大爱无言。”赵琮接话。“那个时候,我一直盼着长大,后来终于长大了,他却也教不了我骑马了。”朱祁镇垂下眼睛,神情黯然。赵琮道:“先帝在天有灵,无时不庇佑着万岁,如今若能见您骑术精湛,驰骋纵横,先帝也必然甚感欣慰。”“嗯……”朱祁镇点点头,“朕足足有七年,没骑过马了。”赵琮微笑道:“南海子花木秀出,草浅兽肥,正是春猎的好时节。”“南海子?”朱祁镇蓦地望向墙上那幅临摹的潇湘竹石图,目光停留在那丛竹子上,道:“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