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热议声中,安王定定注视秦澍,神色复杂,如有哀怜,如有讽刺,如有愤懑,如怒其不争。
良久,他收敛各种情绪,漠然回应:“不错,我确实没把你当儿子!你……根本不是我儿子!你不是!”
秦澍跪地不起,周身微颤,黯然承受他劈头盖脸的怒吼。
“我让你做的事,你全数敷衍了事!问你话,你没一句实在回答!自始至终,你都护着他们兄妹!你压根儿没将我放心上……你有你的坚持!你能耐了!羽翼丰满了!好好享受你的荣华富贵、远大前程吧!”
话音未落,安王猛地飞出一脚,将秦澍踹翻在地。
宋显琛尚未反应,宋鸣珂娇喝道:“还等什么!快拿下!”
这一回,安王没再拘捕,只恨恨瞪了秦澍一眼。
待安王被一众侍卫押下去后,宋鸣珂提醒道:“陛下!请下旨捉拿赵太妃!严加审问!”
宋显琛方回过神:“是是是!快去!”
顿了顿,他似乎觉得差了点什么,补充道:“即刻起,废除赵氏太妃封号!削去宋博衍之王爵!剥夺宋显扬的郡王爵位!速派人去滨州,缉拿相关人员!南下追寻宋显扬的下落!”
他毕竟没真正当过皇帝,号令不伦不类,略显含糊。
宋鸣珂点了几名贤能武官,交代巨细。
领命官员退下后,一队侍卫目视长跪殿中的秦澍,不知该搀扶他们的长官,还是要将他扣押。
秦澍狼狈万分,木然不动。
宋鸣珂不忍细看他脸上的伤,小声道:“秦大哥……起来说话。”
“不,”秦澍转了个方向,朝龙椅上的宋显琛拜伏,行了大礼,“罪臣无能,请陛下降罪!”
宋显琛为难,改而对百官道:“诸位先回吧!今日之事,想必很快能查个水落石出!”
闹了半日,大家站累了、看累了、听累了、想累了,互相对望后,有序地躬身告退。
而刘盛带来的延福宫旧属、霍睿言扣下的刺客,也由大理寺一并带走,作更进一步的调查。
元礼迟疑望了秦澍一眼,对宋显琛兄妹略一颔首,领族中亲随步出大殿。
吵吵嚷嚷的垂拱殿一下子安静了,仅余天家兄妹、宁王、霍睿言、刘盛、余桐等人。
宋鸣珂和宁王并坐在龙椅下方的两把交椅上,面对忽然相认的堂兄,百感交集。
“陛下,二位殿下,”秦澍垂首而跪,“想来诸位适才已听到了,罪臣是……安王遗落在民间的私生子,受他之命,安插在陛下身畔,以密切监视陛下的行动。”
“可你挡下数次行刺,也没道出我们交换身份之事……”宋鸣珂努力不让泪水滑落,咬牙道,“你!你明明可以瞒住这些!尤其……叔父在二表哥手下撑不了太久,等众侍卫一拥而上,只要你不激怒他、他只字不提,这事便过去了!
“你为何这么傻!当着上百人之面揭晓机密!你……你这样做!闹得人尽皆知!我们如何保得住你的命!”
秦澍凄然一笑:“谢长公主的庇护之恩,罪臣愧不敢当。事已至此,罪臣不愿再欺瞒圣上,更没资格以谋逆藩王私生子的身份守护君主……”
他再一次叩首,以额触地,语气从容不迫:“罪臣甘愿与安王一同伏法,恳请陛下和长公主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