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不解,以目光向他。顾寻欢见她迟迟不能领悟,目光讪讪,无奈收回视线,左顾而言它,“那个什么劳什子汤,我看腥得很。你……你弄一碗,送到得意轩……我看看怎么改……”得意轩?海棠诧异,那不是他的院子吗?也只有他才会将自己的院子起出这样的名字。顾寻欢瞧出海棠的迟疑,虚咳两声,“我……琢磨琢磨厨艺……你放心,我绝对不吃这玩意儿……”此地无银三百两。她放心?他无论吃多少牛鞭都可以,与她何干?“明白的。”海棠低应一句,并没心思与他纠缠牛鞭的问题,她的思绪,全都在刚刚那惊天一瞥上。是要提醒他呢?还是不要提醒,装作浑然不知?可是,那印子是自己种上去的,就那样被人瞧见,总觉得怪异得很。这个男人呀,怎么这么不小心?见他无话,海棠怔了怔,转身往回走,可这次脚步却觉分外滞涩。海棠深呼吸,脚下顿了顿,终忍不住再次转身向他,“四公子。”顾寻欢闻言抬眸,茫然向她。海棠腾出一只手来,指了指耳下。顾寻欢会意,摸了摸自己,这一次倒是顿悟了,一把将红痕遮住,故作镇定解释,“别多想,这是我自己掐的。”呃……自己掐?真敢讲,也真敢忽悠。但,聪明人点到为止,海棠点了点头,转身打算离去。“你,站住。”也不知哪里惹到了他,身后顾寻欢突然很突兀地喊了一句。海棠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一个箭步跨到了她面前。他的袖衫擦过她衣角,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再一次从她鼻息间扫过,下一瞬他的手已经伸到了她面前,指尖触碰到她领口下肌肤。细滑,滚烫。海棠大惊,侧开身子,连退两步,心头跳得快极。眼前小厮面红耳赤,整个一本正经的模样,可是……她领口下,隐隐约约的,不也有几块红痕吗?她还躲着他!哼!顾寻欢缓缓收回手,一副对所有事情都了然于心的模样,可眼睛却又重新将那小厮看了又看,并于心底暗暗道:“原来是个表面清秀,内里疯狂的。”因着这么一想,他不由得又将海棠看了眼,再一次感叹,人真不可貌相。他的视线又一次回落到牛鞭汤上,嘴角勾起笑意,并作出很大度,很慷慨的模样,不疾不徐道:“你要不调到我院子里来吧?我们一起研究研究牛鞭汤?”小厮“牛鞭汤?海狗丸?”海棠语调平稳,故意反讽一句。“正解。”顾寻欢并未察觉到海棠语气里的讽刺,只眼眸一亮,更以肩顶了顶海棠,眉眼全开,笑得比春风还要荡漾,并压低了声音,凑近海棠,“小兄弟,你懂得挺多。”他温热的气息拂过海棠鬓发,庭中桂花散着浅浅清香,廊下笼中鹦鹉也跟着学舌,“兄弟……兄弟……”听着鹦鹉的声音,一丝得意滑过顾寻欢眉梢。被他顶胳膊很不自在,海棠耸了耸肩,后退半步,与他隔开了些距离。顾寻欢察觉到她的避让,反手搂住她的肩,一收臂,将海棠重新拢回到他手下。他手臂很沉,海棠微微踉跄两下,又被他稳稳扶住。顾寻欢展开掌心,紧紧按在了海棠肩上,并信誓旦旦,又以糖衣炮弹诱惑,“怎么样?跟爷走,条条大路通小酒。”他说得一本正经,海棠却是欲哭无泪。谁要跟他一起走?她躲他还躲不及,更别提进他的院子,与他天天在一起。他身上香气萦鼻,海棠挣扎着想要后退。顾寻欢手劲儿极大,略略施力,又一次搂住了海棠,并道,“你别不信,我从第一眼看见你,我就觉得和你特别亲,像兄弟。”做兄弟?海棠忍不住在心底给他无数个白眼。清风拂过,一朵淡黄色的桂花飘落到顾寻欢头顶,坠在他肩上。海棠勉强从他怀中站稳身子,更以双手护到胸前,仰眸看他,“公子,您好奇的这些东西,外头街市上都有,再不济,风月话本子上也有……有人来了,您快松手……”远远地,一个小厮快跑着向顾寻欢与海棠这边而来,边跑边道:“四公子,请安的时辰快到啦……”顾寻欢慢慢收回手臂,微蹙着眉头看向笨头笨脑向他飞奔而来的旺财,只觉很是扫兴。海棠长长地吁了口气,微侧身子,低头理了理衣襟。恰旺财脚步飞快,已经气喘吁吁跑到了跟前,海棠睨他一眼,迅速转身离去。顾寻欢察觉到海棠动作,一把揪住了海棠衣袖,转脸问向旺财,“晨昏定省,每日都有,迟到一次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