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触感渐渐平息了被灼烧的感觉。疼痛减缓,方未晚舒了口气,却见鸣幽紧紧抿着双唇,豆大的汗珠自坚毅的下颚滑落。她这才发现,鸣幽受的伤比她要重上许多。那炸裂发生得太突然,他连结界都来不及撑好,只能用身体替方未晚来挡。此时,他的背上、双腿全是一片血肉模糊,较她要痛上百倍。“鸣幽……”她心如刀绞,涉水绕到他背后,一把将他的衣服拽了下来。果然,本白皙的后背一片惨不忍睹,皮肉都灼烂了,还在如腐尸一般冒着烟。她强忍住想哭的冲动,又将鬼气调动起来,然后脱下自己的纱衣,扯了干净的一块和着溪水慢慢替他擦拭。“肯定是我方才没控制住,用的力量实在太多了才会这样,对不起。”眼前依旧湿了一片,她用力挤了挤眼睛,将眼泪儿都挤出视线,继而小心地为他疗起伤来。“未晚,别哭。”他转过身子拿过她手里的衣服,低头替她擦脖颈:“若非有你,定不能如此迅速取胜。且有你在,这点小伤很快就好了。”见她头一次替他掉了眼泪,他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又如何舍得再让她伤心?“你瞎说。咱们都没有身体,灼伤的全是魂魄,哪像皮肉那样说好就能好的?”方未晚捉住他的手,道:“你不用管我了我都好了。你扭过去我给你弄。”如镜般的潭水因她的动作漾起了涟漪。鸣幽望着她哭红的眼眶,心里的苦涩全被一圈圈甜蜜盖过。他伸手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垂至腰际的长发:“未晚,别离开我,好么?”方未晚微微颔首,可又忽然想起书生的话来,心里不禁酿出些酸楚。她哑着嗓子小声道,“你赶紧转过去,我就答应你。”鸣幽听言,立刻扬着嘴角放开她,转身前还不忘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她有些慌乱地红了脸,平静了片刻,才又拿着纱衣替他擦洗起来。这一次她不敢再使劲儿用鬼气,只似涓涓细流一般让它淌过指尖,按在他的伤口处,同时再将石四方的黑血擦去。强行修补让他的伤口慢慢愈合,却凝成了一片片丑陋的疤痕。她一边擦一边心疼,弄了好久,才将血污尽数擦去。而他本光滑的背肌亦留下了大片大片的伤疤。她不忍再看,自背后轻轻环住他精壮的腰肢,将双唇印在他轮廓分明的肩胛骨。鸣幽脊背一僵,心头盈满了酥麻,此时很想转过头来抱抱她,看看她的样子。可他又怕破坏了此时的静谧,只敢抬起手,覆上她白皙的手背。方未晚第一次如此主动,本很羞怯,可他迟迟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她便大胆起来,闻着他身上特有的香气,指尖摩挲着他纹理分明的腹肌,一遍遍吻过他的伤疤。城郊丛林只因起了浓雾才无行人,如此青天白日下做这样亲密的举动,方未晚的心不自觉地砰砰直跳。正紧张时,就听树丛上空窸窸窣窣一阵响动,方未晚腾地一下就从鸣幽身上弹开,鬼气也驭在了手上:“什么人在那?鬼鬼祟祟!”鸣幽抱着她一跃出水,不知打哪变出一件外袍飞速给她套上,继而抬起头朝着那摇动的树木望了过去。树上并无人影,旁边的树木丝毫没有动静,并不像是风搞的鬼。“回去吧。”鸣幽蹙眉,面色凝重了许多。晚间,二人来到长亭旁观书生招鬼差。几天下来冥都已多了三十多位修为还算不错的新人,已是很有成效。方未晚盯着书生看了一会儿,一时也没什么头绪,索性靠在鸣幽怀里打瞌睡。过了会儿,她在梦里迷迷糊糊就听见外头有些嘈杂,似有争吵之音。她幽幽睁开眼睛,发现好像不远处的队伍里好像有小鬼打起来了,里三层外三层地站在一起,完全看不到里头的情况。“外头怎么了?”方未晚站起身踮着脚,还是什么也看不到。鬼爪已行到小鬼们身旁,她挤进去看了看,大声道:“殿下,有道士混进队伍了。”一听有道士闯入,方未晚一怔,与鸣幽一同来到那群鬼的外围。小鬼们知趣儿,自行避让。方未晚到了人群中央,见两个身着十方阁道服的道士正站在里头争吵,一个年纪大些,一个不过十五六的模样。中年道士气呼呼地说道:“我不是告诉你别出气屏住呼吸吗?现在可好了,这么多鬼群殴咱们两个。”小道士赶紧辩解道:“肺里的气憋得住,肚子里的气可憋不住!师傅教的闭气功只交了怎么不喘气,没说怎么不放屁!”中年道士大哼一声,道:“我说怎么这么臭,敢情是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