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这是前几年的事情,大概90年之后就没有见过,黑熊很聪明,父母兄弟都被民兵团干掉了,它还留在这里干什么,贡献烤熊掌吗,早搬家了,但也保不齐会出现一个复仇心切的黑熊,流窜到县城里作案。
“你们这个大杂院还有没有别的门?”
“没了,就这一个。”
眼看半夜十二点了,被一头黑熊堵在家门口也不是事儿啊,天边隐雷滚滚,估摸着会有雷阵雨,磨蹭的时间太长,回去还要淋雨,于是李湛从路边的灌木丛里找了根树杈,壮着胆子上前查看,钟晴放心不下,拽着他的后衣襟,两人摸黑走到大杂院门口十米远的距离,那头黑熊忽然动了。
坦白说,要不是身边有个女生,他扭头就跑了,跟熊瞎子单挑,这不找死吗,有钟晴在,他不好意思逃跑,快速后撤了两步。
钟晴吓一跳,下意识的靠在他怀里。
可那根本不是什么黑熊,那是钟晴的爸爸钟铁山,热伤风感冒,怕冷,把柜子里的军衣军帽翻出来,套在身上,军帽是那种毛绒翻檐的,耷拉下来的时候,从远处看就像个熊脑袋,军衣披在身上,衣袖支棱八叉,活像黑熊的胳膊。
钟铁山注意到对面有人,打开手电筒,正好照出女儿跟一个男生搂搂抱抱,不禁沉下脸来:“阿依古丽,你在干什么?”
阿依古丽是钟晴的维族名字,月亮花的意思。
钟晴推开李湛,跑到父亲面前,扁着小嘴撒娇:“爸,你怎么穿成这样站在大杂院门口,害的我当成黑熊,转悠半天也不敢进门。”
钟铁山对女儿的抱怨置若罔闻,指着李湛:“这个卖沟子的是谁?”
“爸你怎么骂人啊,那是我同学,从榆林镇骑着洋车跑了三十里地把我送回来了,那么辛苦,你不能对人家客气点?”
虽然李湛听不懂什么意思,直觉不妙,还是赶紧离开这里比较好。
这时天边的闷雷轰隆隆的炸响,倾盆大雨滚滚而下,闷热的暑气一扫而空,转瞬间,大雨把他们都淋湿了,钟铁山正在生病,女儿对他不闻不问,跑到李湛身边,非要把他留下,正好钟铁山也想审问他,铁钳似的大手扣住他的手腕,强行带回家了。
他们一家是跟着钟铁山的转业来到江城的,在外面入乡随俗,打扮的像汉人,可以避免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回到家就不一样了,装潢布置充满了民族风情。
比如窗户本来是方形的,他们把上沿两侧糊住,弄成半月形,屋里有厚厚的羊毛地毯,地毯花色繁复,艳丽非凡,挂在墙上的毯子还有人物画,讲述了古老的丝绸之路上一个欺骗神灵,在沙漠里渴死的叛徒的故事,桌上还摆了囊和没吃完的拉条子,用镂空的竹筐盖着。
老旧的沙发上坐着一个微微发福的中年妇女,容貌和钟晴有几分相似,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儿,和许多同族的女人一样,结婚后很快就发福了。
家里来了外人,女主人有些惊讶,第一反应是把自己那条宝蓝色带蕾丝边的头巾裹上,因为那是她唯一一条拿得出手的头巾,认出李湛是个汉人之后,又把头巾放下了,不是同族的客人没必要戴,然后沉着脸责问钟铁山,大半夜带一个外人来干什么。
用维语说的,李湛听不懂。
钟铁山的回答同样听不懂,感觉他们的对话充满了火药味,李湛悄悄戳了戳钟晴的胳膊:“你爸妈在说什么?”
钟晴脸蛋通红:“一堆废话,不用管他们,外面雨势这么大,你晚上住在这里吧,你和爸爸住一间,我和妈妈住一间,够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