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湛阖了双目靠在马车上,面容俊秀,浑身透着优雅与矜贵。邵珩则是托着腮帮子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他,不知是否出现了错觉,她竟觉得佟湛的眉宇间同岑栩有那么一丝相似。想到这里,她禁不住摇了摇头,大白天的怎么又想到岑栩那家伙了。湛大哥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如何会有相似?定是她最近夜里见岑栩次数太多,有些魔怔了。她正兀自想着,不知何时佟湛竟然睁开了眼睛,神色专注地凝视着她,吓得邵珩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匆忙别开了脸去,随手将朱雀手里的团扇夺过来呼呼地扇着:“今儿的天好热啊。”“你好生坐在那里,便不觉得热了。”佟湛温声嘱咐。邵珩默不作声了。佟湛随手拿起一个橘子剥开了递给她:“下午去韶竹堂,我教你下棋。”邵珩接过来,乖巧地点了点头:“好。”此后二人一直静默无话,马车里的气氛让邵珩有些不太自在,其实她也说不上来怎么了,每次看到佟湛都有种怪怪的感觉,好像是倾心于他,又好像是极力想要逃避他对自己的好。如此矛盾的自己,让她有些摸不着方向。待马车停了下来,邵珩终于长舒一口气。她觉得这条路实在漫长至极,不过幸好是到了。佟湛先下了马车,又扶着邵珩下来,才又温和地嘱咐道:“我午时过来接你。”邵珩应了声,带着朱雀和红鹦一起进了乔府。佟湛望着那窈窕的背影,陷入沉思。倏然,他觉得自己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扭头看去却是邵安。“是不是该感谢我?今儿晚上百味居请我吃饭怎么样?”佟湛望了他一眼,转身就要上马车。邵安见此明显不甚乐意:“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你可别告诉我你对浔阳其实没什么想法,是我多此一举了。”佟湛神色变了变,垂下来的拳头握紧了些许:“我知道你想帮我,可我和浔阳……并不般配。”“怎么就不般配了?若说出身,你考个功名不就好了,凭你的才华就是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到时候你们俩不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佟湛缓缓转过身来,神色认真地看向邵安:“我不会去考任何功名,也绝不会入朝为官。”邵安惊诧地望着他:“为什么?你有满腹才华,能为朝廷效力岂不正好?”佟湛淡淡地笑了笑:“人各有志罢了,你还不同我一样?”“我和你不一样!”邵安打断他,“若我遇到自己心仪之人,考个功名又算什么?倒是你,为了浔阳做这点牺牲你都办不到吗?若果真如此,那你也的确配不上她!”邵安气呼呼说完倏然转身走了,独留得佟湛还站在原地,神色黯淡,眸中闪现一丝无奈。他好像又想起了娘对他说过的话:“阿湛,娘宁愿你做那人人唾弃的商户都决不许入朝为官,娘生你养你这么大,从未求过你什么,但这件事算娘请求你。”他暗自攥了攥拳头,最终又无力的松开,默默转身,有些颓然的向前走……邵珩入了乔府,国公夫人郭氏对她极为热情,陪着她又是吃茶又是用点心的,这不由让邵珩想到了上一世她为乔第,在郭氏跟前小心翼翼讨生活的样子,禁不住便想说一句:还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至于乔箬,虽然脸上也带刻意讨好的笑意,但邵珩看得明白,她心情好似并不佳,眉宇之间透着愁容。若她猜想不错,乔箬这会子这般便是为了谭萝佳的死伤心呢。以前或许邵珩还觉得谭萝佳这样的人年纪轻轻的便死了有些残忍,可自从听了长公主讲了来龙去脉,她便也不觉得什么了,这也是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吧。乔箬心情不好,她也懒得瞧她那一张苦瓜脸,便淡淡对着郭氏道:“我今日前来原是跟着乔四姑娘学作画的,如今咱们大家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夫人若有什么要忙的只管去便是,我看乔三姑娘也情绪不佳,便去歇着吧。”“原也没有什么事情的,能在此陪着郡主是我们的福气……”郭氏讨好地说着,却见邵珩眉头一蹙,明显不耐烦的模样,慌忙又道,“是了,方才冯妈妈还说内院里有些事要处理,这会子竟是差点忘了,既如此,便不打扰郡主学画了。”她说着,扯着女儿出了乔第的寻梅居,路上又不免对着自己这不争气的女儿抱怨:“今儿个浔阳郡主来咱们府上,那是多大的荣幸啊,你这不争气的,一直拉着个脸把郡主都给惹不高兴了,如今倒好,白白便宜了乔第那贱丫头。那谭萝佳素来一肚子鬼主意,如今死了倒好,省的将来害惨了你。你倒好,正儿八经的千金你不知道亲近,为不相干的人伤什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