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如晦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陆昃忘了。
他负手站在雪白的月色里,微微凝眉,瞧着古刹的景色,忽然想起,刚刚忘了问那姑娘姓名和师承,邬如晦和她在一起,他这个做师父的,合该携礼登门拜访才对。
天目族就剩邬如晦一个人,将来他和心上人结契的时候,坐高堂位的只有陆昃。
既为他唯一的长辈,陆昃定然不能叫外人看笑话,以为堂堂长生剑仙家里没人疼,连结契的规矩都不懂。
但陆昃想了一圈,身边竟没什么可以请教的人,于是他专程拜访了仙门礼堂长老。
如晦与那姑娘情好日密,很快便走到了结契定终生的地步。
陆昃决心要给足排场,为自家徒儿办一场排场足够盛大的结契大典。
如晦是在凡间历练时遇见那姑娘的,他们不喜冰冷的结契大典,决定用凡间的方式办一场大婚。
于是红绸一路从山门横跨东海铺到了仙门,奇珍异宝如流水般送出,漫天飞花如雨落,六界八荒有头有脸的人物纷纷前来贺喜。
鸾凤拉着花轿,稳稳当当地将新娘子送过来。
就连凡间都知晓,休祲剑仙爱徒邬如晦将要成亲,迎娶他心爱的姑娘。
随着喜娘一声“吉时到”,一身大红衣衫的邬如晦与那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携手走进屋。
如晦平日里多穿黑衣,如今终于穿了回鲜亮的红,果然俊得出挑。
陆昃与新娘子的爹娘一起坐在高堂位上,和满座宾客一起,笑盈盈地瞧着这对恩爱的道侣。
只是有一件事略有些奇怪。
新娘子红盖头下的脸部轮廓似乎一直在变来变去,一会鼻尖高挺顶起红盖头,一会又空空地落下,喜服下的身形也在不断发生变化,高矮胖瘦,没个定数。
高朋满座里,没有任何人对此有异议,还在喜气洋洋地说着吉祥话,陆昃也忽略掉了这点小小的异样。
“一拜天地——”
两位新人朝着室外款款一拜。
“二拜高堂——”
两位新人携手转身,朝着陆昃和爹娘一拜。
“夫妻对拜——”
两位新人正要相对而拜,忽然,此间天地轰隆隆地震颤起来,一束璀璨金光撕破飘着花瓣的天空。
四周喜气洋洋的来客,沉浸在幸福中的新人,都仿佛壁画上即将剥落的颜料,岌岌可危。
陆昃目光骤然变得冰寒,休祲剑铮然出鞘,剑气森然:“谁敢乱我徒儿大婚?!”
一只修长有力的手横过来,攥紧陆昃握剑的手腕。
陆昃眼中杀气四溢,抬眸却看见的是——
邬如晦近在咫尺的脸。
休祲剑的剑气骤然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