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清灵县是京城一百里内最穷的一个县,清灵县地广人稀,土地不少,但耕地很少,青灵县多山地,又不像南方雨水充裕,不能种梯田稻,导致这清灵县种不了多少粮食,这粮少自然人也少。
贺疏舟看着清灵县破破烂烂没怎么修缮的城墙,与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真是天壤之别,谁能想到,这与京城仅隔一百里呢?
与京城大多数百姓面色红润,身材丰腴不同,清灵县的百姓面黄而肌瘦,看着这些面无表情十分麻木的百姓,贺疏舟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也是大巍的百姓啊,与京城的百姓真是天壤之别。”
陆兰锖看着陛下的不忍,连忙安慰:“陛下,您不是打算在此种仙种吗?若是仙种真的亩产千斤,且山地也可种,不超过三年,这清灵县的百姓也能像京城百姓一样人人都丰腴健康。”
贺疏舟来这清灵县,既是为了沐休出游,还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打算在清灵县试种土豆。清灵县多山地,少耕地,正好适合大量种土豆,若是让百姓拿出耕地去试种土豆,这百姓肯定不愿意,但若让他们在山地种一种新粮食,这大多数都吃不饱饭的清灵县百姓肯定愿意。
这清灵县离京城还近,若是土豆种植有了什么成果,贺疏舟一两天就能知道,不像边疆或岭南等地,这驿使跑断几匹马的腿,也要十来天。
贺疏舟看着这被三座山包围的清灵县,就已在心中默默决定,这土豆试种植就安排在清灵县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见见这清灵县的县令。
贺疏舟向一路人打听:“老乡,你可知县衙如何去啊?”
这路人瞪大了眼:“你要去县衙,这地方这不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去的地方。”
贺疏舟笑着说:“老乡,我是县令王大人的远房亲戚,去县衙不是去告状的,只是去拜访王大人。”
路人怀疑道:“你是王大人的亲戚,莫不是招摇撞骗吧,谁不知道王大人从不去县衙,你要拜访王大人,去他府里或是春香楼去找,去县衙是找不到的。”
“什么?王开济这个县令从不去县衙?”
路人赶忙小声道:“小声点,你怎么能直称县令大人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贺疏舟冷笑一声,“我看是王开济不要命了,你说,王开济的府邸在哪里?”
路人看着这十几岁的少年,不知为何瑟瑟发抖,他活了几十年了,也亲眼见过县令大人,也没有此刻害怕,默默地指了一个方向,直到少年和他身后的男人离开,他才放松下来,发现自己汗如雨下,把衣服都打湿了。
贺疏舟看着王开济的府邸,异常繁华,比京城的一品大员的府邸也不遑多让,又想起刚刚见到的破烂的城墙,一路走来低矮破败的房子,和面黄肌瘦的百姓,这样一座豪宅,在这破败贫穷的清灵县里,显得多么突兀,多么讽刺啊。
陆兰锖上前敲门,打开门的小厮斜眼看人:“你们是谁?去去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敲门。”
陆兰锖:“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王开济的府邸嘛。”说罢拿出一块令牌,“认识这个吗?叫王开济出来见我。”
小厮看着令牌上写着的安宁王三个字,吓得腿都软了。
“王爷,参见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小人的冒犯。”
陆兰锖没理他:“还愣着干什么?叫王开济出来见我。”
小厮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华丽的大胖子带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快步跑出来,这大胖子迈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脸色的伤,见到陆兰锖就带着几个女人,连忙跪下。
“下官,参见安宁王。安宁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安宁王恕罪。”
却见陆兰锖身后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锐利,简直就像是想把他给砍了。
“你就是清灵县的县令王开济?”少年质问他。
王开济看安宁王退到少年身后隐隐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再看这少年明显只有十八九岁,能让安宁王保护的十八九岁少年,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只有那位。
若是刚刚,王开济知道自己的门房冒犯了安宁王,虽看上去有几分惶恐,但多是演的,这安宁王若是论王室宗亲,食邑也就罢了也没几分实权,若是论官职镇国大将军,再顶尖也是武官里的头头,算不上他的上峰,管不到他们文官头上。得闲到了他们清灵县,门房不小心冒犯了他,他处置了门房赔个罪也就罢了,再计较就是得理不饶人了,那御史大夫的嘴可不是饶人的。
可若这少年真是那一位,那可真是上峰的上峰,上峰到头了。
贺疏舟看着这大胖子,从刚刚刻意的一摔,抱头请罪,到发现陆兰锖刻意站在他身后时,眼珠子一转,怕是猜到了什么,脸上也没有表演痕迹了,面色苍白,满头大汗,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颇为好笑。
“参见皇……”王开济又想起少年穿着寻常衣物,想必不想暴露身份,“参见大人。大人远道而来,真是清灵县百姓之福。”
贺疏舟左右踱了两步,收起手中的扇子。
“倒是个有脑子的人,可我就想不通了。”
“我一路走来,这清灵县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为何你王开济吃得肥头大耳,这清灵县连城门都破破烂烂,这县城的更是千疮百孔,可一到了你这县令府,恢宏气派,富丽堂皇,连京城里官员府邸也不能比,王开济,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这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