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突然笑了起来,她笑着看向自己的教父,因为这种事情上的扯皮也实在是毫无意义。一个要道谢吗?然后另一个道歉?这太蠢了,与其这样别别扭扭的客套,那为什么不干脆接收这理所当然的好意呢?于是话题跳过,松了一口气的小天狼星手头无事可做,他茫然地扫视一圈周围,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坐在那张靠近门口的床上手足无措。被揶揄让男人看上了也不能让他觉得更“轻松”一点,他甚至笑不出来,一股莫名的局促包裹住他,他在这样怪异的气氛中行行停停,突然发现源头其实就在——“你有话要说吗,小天狼星?”对面病床上的姑娘看着他,微微歪着头,碧绿的眼睛里满是关心和好奇。我应该说点什么吗?【其实……格林夫人。我很高兴你愿意以和同龄人对话的方式和我说这些,其实一直以来我见到的这些大人,也只有你这样和我讲话了。】那哈莉是否也会为和我对话而高兴呢。“那个……其实我想问……”可前提不该是先问问自己,有没有和格林一样,用和同龄人对话的方式和哈莉聊天吗?那么,小天狼星突然问自己。我有过吗?“我其实……很敬佩你能说出那样的话。”敬佩?这是正确的词吗?他字斟句酌,面对着明明这样熟悉的姑娘居然也罕见的紧张起来。“——尤其是在,在你见到詹姆和莉莉以后。”说完,他不安的看向哈莉。病房里片刻的沉默,月光冰冷的透过纱帘照在他们身上,气氛也突然微妙起来。可预料中最糟糕的反应却并没有出现。哈莉一脸认真的想了想,然后回答。“因为他们告诉我的不是仇恨,是爱和被爱。”“我也许永远都忘不掉那些仇恨,当然,这些我现在也并不能打保票。但是我已经被足够多的人爱了,所以我有远比自暴自弃更好的选择。”他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他不明白面前的姑娘需要多坚信自己的话才能这样坦然的把这一切宣之于口。她说这些道理的时候就好像一切都理所当然,然而每一句都是实打实的发生在她身上。她行过走过这条路,痛苦是真实的,困境是真实的,这世界上没人能替她抗下这一切,可她确实走过来了。她无数次一个人面对伏地魔,她无数次一个人面对人生的选择。可她一步都没有走错。一点也没有。所以你是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哈莉波特?她给他留出了足够漫长的空白停顿,小天狼星拿过床头柜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温热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就一路熨贴到了心里。可你是怎么做到的呢?他抬起头,突然想很认真很认真地审视面前的姑娘。这不是她第一次展露出自己远远超于同龄人的智慧了,或者说,甚至超过他所见到的大部分成年人。他不明白面前的少女为什么会比自己这个多年老友更轻而易举就看出莱姆斯身上最温柔和最冷漠的矛盾。他不明白哈莉波特为什么才十三岁就可以看出自己当初在堂而皇之的把她当做另一个波特。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明明也那么需要另一个波特,却还是能够把一切痛苦都暴露出来,还能再去揭开自己的、同时也是她的疮疤。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勇气面对一切不顺利和不快乐。如果非要说是因为有了自己,可明明就连自己也没这个勇气。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了解自己,会知道叛逆并非支撑他走到今天的唯一动力。他还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已经知道了自己也许永远都不会爱上自己的教女,却还是能若无其事,把眼泪收回心里。是的。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早在格里莫失眠的那一夜,早在送圣诞礼物的那一天,也在舞会礼堂外亲口表达爱意的时候。他早就听见他那如擂鼓般的心跳,早就看见飞天扫帚上她拭去的泪意,同样的,无需过多的言语表达,他也能明白她的每一句话何时是真心,何时是真意。他看过太多爱了,也拒绝过太多爱了。他早就熟能生巧,所以就连是哈莉,他也没觉得这会是一个特别的例子。只当是一次意外而已。所以舞会上那个拙劣的谎言,那个尴尬的恶作剧,又怎么能让他看不清这样熟悉的少女心意。手一滑,水杯就掉在地上,摔成无数碎片。水洒了一地,他慌乱的想要伸手去捡,然而哈莉的一声叫喊却吸引了他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