搂住潘雨樱肩膀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张他无比熟悉的脸——608案主要嫌疑人,向三儿的亲叔叔,向南。46岁,手下有一家货运公司,独居无子女,五年前案发时曾出现在麓湖美术馆附近,却因为情人提供的不在场证明而脱罪。宗鸣站在门口,透过门缝望向荀非雨。这间屋子里全是仇恨的焦臭味,仿佛一切摆设都被荀非雨身上燃起的熊熊烈火所灼烧,那人炽烈的视线锁死在屏幕上那张讥笑着的脸上,嘴里发出令人胆寒的磨牙声。“真好啊,潘雨樱你还活着!又能再自杀一次了吧!”“我看她是山穷水尽了,只能靠不断地自杀来引起关注吧。”“真的这么想死不如试试三唑仑啊,每次都是这样。”“姐姐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东西啊,不过……和你都没什么关系吧。”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潘雨樱跪坐在病床之上,她感觉到自己嘴角在不受控制的抽动,如雨的泪水不断砸到手机屏幕上,恶意却像喷泉一般从屏幕间的裂隙四溅而出。浪费公共资源,故意博人眼球,贱人就该去死……黑词条层出不穷,甚至挖出好几年前她和胡杨一起拍摄的综艺,罗列自己一条条罪状,恨不得马上要潘雨樱再死一次。营销号用“没有一个圈内人为其发声”作为潘雨樱人际关系差的佐证,仿佛她就是城区中间一堵烂泥糊的墙,人人都在高叫推倒她。“三年前就听说她靠陪睡加炒作来抢占资源了,不然怎么轮得上她去演主角?”“怕不是得了性病吧?不知道为什么营销号一天天就喜欢关注这种烂逼女人的自杀新闻,不能推送点好的嘛?”“依靠卖肉起家的女人还要什么自尊啊。”“在韩国的时候就被那边的娱乐公司老板玩坏了吧,死了对人家是解脱呢。”玩物。妓女。精神病。只要一搜索自己的名字,微博和豆瓣上弹出来的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东西。潘雨樱颤抖着左手点开一个标题写有预言的帖子,发帖时间是两年前,贴中说两年内,她不是结婚,就该去自杀了。两年后楼主被人捧上神坛,问这人知不知道潘雨樱为什么自杀了这么多次还是没有死。“你不要看这些了,对身体不好。”比起上周,经纪人李想似乎又老了些,她拿起垃圾袋边收拾边说,“这水果不是我昨天刚买的吗?怎么坏得这么快?雨樱……雨樱!你在听我说话吗?算了,唉,你想怎样就怎样啊,我也管不了你了。”三年前潘雨樱刚从南韩回来就是李想在带,她是个三十出头的二线经纪人,手里头的资源不多,规划能力也相当一般,没多久公司便将潘雨樱的商务经纪约签给了别人。她这个经纪人名存实亡,反倒是做起了助理的工作:照顾起居、片场和酒局之间的接送,偶尔还得陪伴潘雨樱去私人心理工作室取药——因为从那时候起,潘雨樱便经常做出一些反常举动。明明第二天要拍画报,潘雨樱却不肯换衣服,甚至打掉了化妆师手上的粉饼;又或是冲到导演面前,惊恐地抓挠男人的手,高叫有人要杀了她,还是死了比较好之类的话。心理医生诊断说是急性焦虑发作,但用药这么长时间,情况似乎也不见好转。原本流量小花吃的就是这口青春饭,还没来得及固粉,潘雨樱那些粉丝就被她那些“耍大牌”的举动给败光了。眼下潘雨樱也快到28岁生日,乍一眼看去却像是四五十岁,李想轻啧一声,心想这人的职业生涯走到今天,大概也是走到尽头了。李想无力地笑了笑,放上今天新买的花束和水果后,这才拿起放在抽屉里的梳子,轻轻帮潘雨樱梳着枯草似的头发:“我就像你的保姆,你以前就是姐姐的摇钱树……现在公司不管你,你父母又联系不上,雨樱啊,姐姐也要辞职了,我看你这里也不缺人。”好在今天潘雨樱不哭也不闹,李想松了口气似的走出门,却听到痴痴望着天空的潘雨樱突然发声:“滚远点,别再来了。”还没等李想走到电梯门口,本该守在潘雨樱病房门口的保镖便追了过来。男人将她逼入监控死角,这才递来一个厚实的白纸信封。李想不明就里直接拆开,赫然是一叠钞票。保镖遮挡在墨镜后的眼里尽是威胁,他沉声说:“李小姐,该说的,不该说的,你都清楚。”一指节厚的钞票少说也有一万块,自从潘雨樱失势后,李想再也没见过这么多钱。斑白的刘海似乎都随着这人咽口水的动作在颤抖,李想深吸了好几口气,这才拉开包将信封塞进去:“你们……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