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昂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只淡漠地问:“说朕错怪了你……哼,叫甚么名字,何方人士?”她抬头看他一眼,并不多余倾慕:“民女叫何婉真,江西芦溪县县令之独女……唔……”正待要继续说些什么,顷刻却觉头晕目眩,那慌乱中也不晓得抓着了什么,两眼抹黑地就晕倒在地上。“荒唐……叫传太医。”楚昂不耐地拂袍站起,修长身躯踱到门外,又叫孙皇后把后面几个也随便指了,便阴愠地出了储秀宫。这架势,孙皇后与他夫妻十多年,便知他必是被惹上了。多少女人爱慕他,何时不是信手拈来?她心里酸涩,到底不敢逆他的意,末了在何婉真的名字上也打了个红勾。『贰伍』小荷露尖“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六月的御花园里,池中荷叶碧绿,花瓣粉嫩,擅琴瑟的黎淑女在亭下抚琵琶,旁边周雅俯身揩下一朵花苞,忍不住吟了南宋杨万里诗一首。得了龙幸的她穿一袭碧玉石栀子缠花底对襟比甲,内衬薄红梅色的衫子,原本女儿家的垂发梳起来,改作新妇出闺的牡丹头,两鬓插着花簪与金步摇,浑身透出一股鲜熟与丰盈的味道。亭子里几个淑女艳羡不已,都在捧她:“周姐姐这般气色,便是把满池的荷花也都比过去了。”“是啊,古人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当真在姐姐身上应验了。选秀不过两天,皇上就招了姐姐去侍寝,瞧把妹妹们眼红的。”说话的捂着手帕嗤嗤笑,周遭几个淑女也跟着嗤嗤笑。周雅脸上难掩羞赧与得意,不禁又想起接连几日服侍皇帝的场面。其实连她也觉得早得有些意外,那日傍晚还没过去多会,乾北五所里还未开始传膳,忽然门口停来一抬低矮的淡黄小轿。听见太监走进来换自己名字:“周淑女可在?收拾收拾,万岁爷点你牌子哩。”太监们一贯势力,对一群淑女可不放在眼里。这当口语气却是软和的,把她身边侍候的小宫女激动得手脚哆嗦。按制每个淑女身边都配一个嬷嬷和宫女,除非是那种经年不得幸的,到最后身边难得还有个嬷嬷肯愿意留下。宫女小晴给她收拾了一个小包,里头是事罢后出宫换身的衣裳,然后就坐上了太监的轿子。矮轿摇摇晃晃,把她颠得云里雾里。一座皇城这样大,十米宫墙望不穿,她到现在还不晓得是怎样绕着绕着就到了乾清宫。然后虾弓着背的太监们把她抬进了月华门,在乾清宫左侧的偏殿里,她被全身褪得精光不剩。尚寝嬷嬷服侍她沐完浴洁了身,就由敬事房的老太监把她用黄绸子卷成一条鱼,直挺挺搁进了万岁爷的龙床上。那床甚宽,四角花梨木床架是蟠龙腾云的繁复雕刻,时漏沙沙轻响,她心口怦怦跳着不能动弹。腹中饿得没有力气,事前是不给用饭的,怕皇帝闻出打嗝的异味,会惹怒圣意。也不晓得过了有多久,他就挑开帘子进来了。进门看她一眼,轻声问:“你还好吗?”她羞得满脸通红,在他天子威严的压迫下险些要晕厥。然后他便褪下明黄的宽松睡袍,无言地倾身覆着上来。褪下袍服的龙体原是那样的修长和健朗,她被轧得透不过气,看他优雅的手指一点点拨开她的黄绸子,然后她就毫无保留地绽放在他的睿目之下。他的脸上是清冷,没有一丝多余表情。她不敢闭眼睛,怕他以为不敬,任由着他薄凉的指尖从自己耳际划下去。紧接着就是一瞬莿痛,那样窒息的包容,她近得都可闻见他身上淡淡的一抹沉香。应是早已身经百练,凛冽又稔熟的技巧,运筹帷幄,她后来忍不住了,只得把手环在他的肩头上跟着他飘摇,他竟也没有发怒撇开她,后来她就满了。并不能留宿,下半夜又由着太监把她如样送回来。天亮打开门,整个乾北五所的人看她的眼神便都不一样。……已经接连侍候好几个晚上了,每次都不与她多话,但把一切都做得那样好,她甚至觉得自己或已经成了他的全部。现在睁开眼闭起眼全是他那张英俊而冷淡的面庞。人都说进宫不能爱帝王,但那潮涨潮落天地交融,是怎样才能抵挡得住不爱?有淑女眨着眼睛问:“周姐姐,皇上他对你好不好?”周雅轻嗅着荷苞的花尖,又好似皇帝指尖抚过她的嫣红,脸颊便晕开了羞与喜。作惆怅道:“好是好……他对我很仔细。然而还未受封呢,兴许过几天就把我忘了,姐妹们夸得也太早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