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还是睡不着?”她低问。
“睡不着。”他难以成眠。今夜,不知道为什么,心事压得他心头沉甸甸的,闷得想找个人倾诉。
白天的事情,让他心神混乱,让他不断想着父亲与母亲的种种,也为迁怒尹丝蕾而歉疚。
枕边宁静,月光似一网温柔,将他们相拥的躯体与心灵一同包围。
他们灵犀相通,让此时无声胜有声。
久久,广之骥长叹,幽声轻语:“你知道吗?其实我想去看‘他’。”
尹丝蕾心版一窒,他主动跟她谈起这禁忌话题了?
“嗯。”她好柔情地应允他一声,但她不敢背过身去看他,怕他的眼,因她注视而逃避。她希望他对她敞开心扉,但连日来,她知道自己不能主动直接去揭开他内心,除非他愿意。
“但是……我怕见到他,会更恨他。”他口吻那恨意未如先前那般冷峻得令人发寒,只是深沉。
“为什么?”她忐忑着,不知道这一问,会否又侵越了他心防那条界线?他的底限难测,她觉得好难拿捏。
“……”广之骥沉默着。
尹丝蕾试探悄问:“广叔……做错了什么事情吗?”
空气中,唯有长久的静默,尹丝蕾才要失望地放弃而已……
“他伤了我妈的心,我没办法原谅他。”他的口气,有那么丝不平稳。
尹丝蕾揪心疼着。他总是骄傲、好自信,但这似乎如揭他疮疤伤口般,让他难捱了,是不是?
她不敢深入探索这部分,他说出口的话语虽然教她吃惊,但隐约知晓,这是她暂时不能过问的问题,纵然好想明白,也必须经过一番谆谆善诱。
“看他现在病成这样,你觉得……”她才缓声问道,便让他给截了话。
“那是他咎由自取,我不懂他在撑些什么?撑到躺在床上很好吗?我可以让他的后半生无虑,是他选择顽固。”
听他略为激动的语气,尹丝蕾苦笑。他分明是爱着广叔,否则不会气恼着广叔的好强顽固。他在爱恨边缘徘徊,是吗?就如他在病房门口踌躇犹豫那般。
她幽幽说道:“你们父子性格好像,你怎么不懂他?他爱他的事业就如你一样,换作是你,也不愿意放弃热爱的事物。”
她的力量,可以化解父子心结吗?她惶惶不安、没有把握。
广之骥不言不语。
他的呼息很重,她察觉他的心绪似乎混乱着、好尽力在压抑激动,她将手掌覆上他斜搁她腹前的那只手,将他五指与自己交扣,紧紧握着他。
广之骥感受到她这分小心又含蓄的情意,蓦地眼眶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