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仍然觉得,眼前的孟宴宁是个幻觉,生怕松开他,他便跑了。
纤柔的五指,如章鱼爪,牢牢吸附他虬劲湿滑的臂弯。孟宴宁眸色抖动,也不禁缓缓地,又紧紧地,将她锁入怀中。
“没事的,冉冉,阿兄在这里。”他还在淌水的大掌扣紧她伶仃背脊,感受着她微微的战栗。
云冉几乎吓傻了,不管他怎么安抚,都无济于事。
孟宴宁径直将她打横抱起,从窗户的方向,跳下去。当水花四溅时,云冉才发现,原来孟宴宁是游到这画舫里的。他的衣裳早就透湿,紧紧贴在身上。云冉不会凫水,他便用臂弯圈着她,沉默地向前划水。
水波向后,让他们的衣裳发梢紧密纠缠。云冉蓦然心弦震颤。哪怕河水冰冷刺骨,她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孟宴宁炙热的心跳,和滚烫的呼吸。
他几乎成了,她在这诡谲夜色,刺骨冰河中的一叶孤舟。
护着她,承载她,沉默却让她安心。
半炷香后,远处画舫才骚动起来,火光彻亮,脚步嘈杂。但孟宴宁已经抱着云冉上了岸,他们都在淌水,长衫悬垂脚边。冬日的风又冷又刺,孟宴宁早丢了鞋履,却还是抱着云冉,快步向前:“冉冉,我带你上马车。”
云冉勾着他脖子,几乎是坐在他双臂上,瑟瑟发抖地点头。
她现在脑子都快冻僵了,在孟宴宁快步疾走时,似乎还能感觉到,水汽被风吹后,在两人的皮肤、衣料上,一寸寸化为冰晶。
“二哥哥……”云冉说着,眼泪竟成了此刻身上最热的存在,“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想过许多人可能来救她,林无霜,周冬晴,甚至是潘姨娘,但没想过是孟宴宁。
又是孟宴宁。她这二哥哥,永远在危机时刻出现,救她于水火。天底下,哪还有比他更好的哥哥?
她曾阴暗想过,利用他,怀疑他,如今却依赖他,感恩她,无以为报了。
孟宴宁的脚步稍顿,黑白分明的眼幽幽看着远处马车的灯盏。当然不为什么,只因为他一直都在暗中等待这个时刻。
仿佛这不是一条简单的青石板路,而是铺着绒毯,引他的新娘子拜堂的花路。
可他不能告诉她,他还要怀抱着这个阴暗的秘密死去。
哪怕是死,也不敢让她知晓。
他沉沉呼吸,哑声道:“你嫂子发现你失踪,知我在附近茶舍,便托我帮忙。她现在已经回去通知周宅诸人。她们应当很快就会过来。”
云冉愈发感激:“若没有二哥哥,我真真要死在那毒妇手里。”她透湿的藕臂很滑,可这次,她主动地、紧紧地攀附他,生怕他把自己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