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副官见不会有人了,去给可云松绑。蒋修文发现了可云的异常,出于医生的职业眼光问了几个问题,也顺便解答了几个李副官提出的问题。
听他句句切中要点,跟医院里的医生说得差不多,甚至比医生说得更详细。李副官的态度马上就变了,看他的目光灼热很多,刚刚的拘谨也如晨光下的露水消失得无影无踪,端茶倒水好不殷勤,这种转变到让蒋修文有些不适。
如萍出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幕,看一眼一边排排坐的可云和李副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如萍笑嗔了蒋修文一眼,说道:“饺子煮好了,去帮忙端盘子。”蒋修文如蒙大赦,一向淡莫的脸上,甚至有一分落荒而逃的尴尬。
如萍对着李副官,再三强调蒋修文只是还没毕业的学生,问些病情也就罢了,没有行医资格不能乱开药方,她保证以后要给可云请到专业的医生,这才让蒋修文接下来好过些。不过李副官也是个认死理的人,他认定了蒋修文有本事是医生,就一直对他保持着尊敬的态度。
饭桌上,一盘盘圆将军般的饺子冒着热气,再配上几个爽口的小菜,气氛很融洽,话题绕着蛋糕店的未来规划,可云的病情等展开。
如萍虽然和李副官一家因为机缘和人为走到了一起,她却从来没指望过这一家人对她死心踏地,说白了,现在她提供一份工作,李副官一家则需要这份工作,互惠互利而已。
他们一家的遭遇,她的哥哥和妈妈是直接加害人,就算她做了什么,也是出自补偿的心里多些。可是如今中间有个蒋修文,确切地说,是一个医生,李家对她好像更亲近了一层,他们感激她带他过来,其实这真的是无心之举而已。
蒋修文自从只身回国后一直一个人吃饭,如今餐桌上难得的热闹,到是让人食欲大增,蒋修文心里的满足感前所未有,一不小心,吃得多了。一向注重养生的他甚至头一次吃撑了,这都要归功于如萍不经意夹的菜动作。
如萍的座位在可云和蒋修文之间,她有时会给可云布菜,抬眼间瞥见蒋修文投过来的目光,就也顺手送了筷子出去。蒋看着碗里的那块没有刺的鱼肉,盯了好一会儿,才微红着脸吃下去。当然,他的脸红只有自己能感觉得到,不熟悉的人看来他的脸色根本就整天整天地一个色。他时不时看如萍一眼,如萍发现了,就会照例夹一筷子菜过去,所以没什么节制的某人,吃多了。
有人的帮忙,如萍很快又做了三炉蛋糕,六十块,是参照今天的销售情况定的,具体的数量还要再看,等过一个礼拜,就基本能定下来。
他们两人从蛋糕店出来,李副官夫妇和可云送到门口。为了消食如萍作主打发掉一直等在外面的蒋家司机,陪着他慢慢走在沁凉的街道上。
上海不愧为不夜城之称,就算到了晚上,行人也很多,路灯的光线柔和明亮,夜风徐徐地吹着,没有白日的喧嚣,夜晚的街道也别有一翻情趣。这样的时刻,身边有个人相陪,即不孤单也不聒噪,一切刚刚好,两个人心中都有这种感觉,相对默契而笑。
蒋修文想伸手拂开她被风吹散的发。如萍往前一步,对着一个舞厅的海报驻足,蒋修文有些失落地收回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一张歌女的宣传海报,他问:“想进去看看吗?”
如萍摇摇头:“不了,今天太晚,改天吧。”
她垂下眼,纤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若有所思,清纯佳人白玖瑰,真是个……艺名。
看来,没有李副官一家的事情摆在眼前,依萍还是选择了去舞厅驻唱。靠唱歌赚钱这在后世并不算什么,甚至有好多明星就是从地下酒巴里脱颖而出。可是时代不一样,人们的思想也不同,如果家里老爷子知道了她做了舞小姐,那又将引起一场大战吧,她真怀疑这个依萍能有这种前卫的思想,是不是也是穿来的。
算了,五十步不该笑百步,自己不是也瞒着家里人在攒小金库,依萍会引起什么风波不是她如萍能管得了的,只要依萍不来蹦哒到她眼前,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上海的物价虽然偏高了些,却并不离谱,比那些打仗的地区稳定得多。用到最多的材料:鸡蛋、面粉、黄油、牛奶、水果,一个蛋糕的成本最多才几毛钱,做好了之后,卖出的成品依次2到4块大洋不等。这样的暴利下,甚至不出几天,就能把开店的本钱赚回来。
她的时间有限,开始时一天最多能烤60块,有时只有40块,每天还会接到定做的单子,需要跟据户指定的要求做。玉真正在跟她学习做蛋糕,进步很快,女人天生就对厨房的事有天份。店里零售的销量也没有扩大,生意也不错,有时刚过下午就可以打烊,李家看店看得很轻松。
她把这个全教给玉真,除了对她的信任外,还希望日后当她不再拂照他们家时,他们也能凭此过上轻松的日子。
那天回去的路上,蒋修文把她送到家门口,最后还提了句:“赵老夫人的生辰宴就快到了,听赵旭的意思是,想要邀请你参加,如果要定做衣服,还是早点准备。”
如萍点头:“好,我知道了。”
赵老夫人就是那天她送去医院的心绞痛病人,她之后又去医院里看望一次。赵老夫人跟她很投缘,一见面就拉着她的手,问东问西,是个强势但慈祥的长者。她能理解她的心情,老人家每天的事情少,好不容易逮住个人就喜欢说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