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鸿舟开门下车,去高速旁边的便利店买了一包烟,倚着车门点燃一支,在凑到嘴边时又放下,狠狠将那支烟摔在地上用脚踩灭了,然后开门上车,挂挡离合,油门一踩就冲了出去。他沿着钟意三年前走过的轨迹狂奔,把她经历过的伤痕更深刻地再经历一遍。剜心剖骨,头破血流,都没有关系,只要她还在那里。牧鸿舟在招待的引导下来到一间二十人大包。他推开包厢门走进去,目光一投,瞬时定格在靠窗的沙发一角。钟意半低着头坐在那里,捏了一只空酒杯,杯沿反射的光照在她的下巴上,好似淸露晨流,在热闹的场子里显得有些清冷。一个多月不见,钟意更好看了。她的外表是放在任何审美标准里都很直观的好看,在一众高鼻窄脸的白种人也依然抢眼的好看,就连窗外照进来的月色在她身上都要更皎洁一些,牧鸿舟有片刻的恍神。钟意很专注地发呆,没有关注旁边进入新一轮的游戏,也没有注意到某个突然走进包厢的不速之客。她巴掌大的脸隐在斑斓的彩光里,干净漂亮得格格不入。牧鸿舟朝她走过去,在她面前站定时,闻到浓重的酒味,经由她身体的转换提取从口鼻间过滤出绵软的糖浆香气,她的鼻尖上还挂着一点乳白色的奶油。牧鸿舟把那一点奶油刮去了,在指尖腻出一层糖水,低声唤她:“小意。”一直不理人的钟意慢慢仰起头看着他,光滟滟的眼睛眨了眨,很慢很慢地点了一下头。“喝了多少酒?”牧鸿舟觉得她都快喝傻了。钟意仍仰着头,光照在她瓷白的脸上,她直直地看着牧鸿舟,两瓣嘴唇蚌壳一样无声地张开,向他展示红艳软滑的舌头,沾了酒液的舌尖泛着珍珠一样的细光。牧鸿舟又觉得她其实在装傻,像以前一样故意勾|引他。他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让她把舌头收回去,“你喝醉了。”钟意点头,似乎表示同意他的判断。“钟意,”牧鸿舟半蹲下来与她平视,“我是谁?”钟意又要点头,但是脑袋被他捧住了不能动,于是她有点恼怒,闭上眼睛不说话也不理人了。他问钟意,他是谁,。她不回答,在他面前睡着了。牧鸿舟背对着众人暧昧的目光,很艰涩地笑了一下。游戏仍在继续,转盘指针不怀好意地指向牧鸿舟的方向,他在身后突然爆发的欢呼声中疑惑转头,迎面而来一道选择题: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牧鸿舟像个路过一间考场突然被抓进去考试的无辜路人,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算在游戏玩家内,但是这里都是钟意的朋友,他不能拂了面子扫大家的兴,只好勉力配合做出选择:“真心话。”大家明显露出失望的表情,牧鸿舟淡淡一笑,把钟意脸上散乱的头发拨到颊边。一堆问题雪花一样朝他飞来,他屈起指节轻点桌面,竖起一根手指:“onlyone。”他笑容温和礼仪满分,令人感觉舒适却又无从靠近。刚从会议室里走出来的总裁到底与象牙塔里的学生隔了一层,哪怕牧鸿舟和在座的大部分人年龄相仿。“好吧,好吧,”作为裁判的那人很无奈,低头与周围耳语一番,掐头去尾,问了个尺度折中的问题:“和初恋在一起时,最想和她做的事情是?”牧鸿舟接受过很多采访,他从不隐瞒自己有过一个初恋,但从未透露过对方是谁,那张大学期间篮球场上递水的女孩的照片刚发出没多久就被证实是虚假爆料,随即被删得干干净净。计算机出身的高材生,要封锁消息引导风向是很容易的事情。有传言称u的初恋红颜薄命让他牵挂多年,也有人说他的掌心痣白月光其实就是建筑学院的yi,好事者将钟意少得可怜的个人信息仔细盘查对比一番,分析得头头是道煞有介事。外国人也玩浪漫,凭空给这两个东方美人编纂出许多狗血八点档,基本围绕着这一点展开,如今问起牧鸿舟的真心话,也不肯放过他那位神秘的初恋。牧鸿舟眉眼沉沉,一时没有回答。提问者面色忐忑,正要为自己的冒犯而道歉,牧鸿舟忽然把钟意手里那个酒杯拿过来倒满,仰头一口喝尽。“最想做的事,”他在满腔酸苦辛辣的酒味中找寻那一丝茉莉的清香,缓缓吐气,“和她一起回家。”他站起身,空掉的酒杯轻轻放回桌面,“抱歉,yi喝醉睡着了,她看起来有些不舒服,我们就先告辞了。”牧鸿舟搂着钟意的腰把她抱起来,有心想学一次公主抱,钟意却没给他机会,她循着身体的记忆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在他腰侧分开然后垂下,打出来的酒嗝全砸在他的颈窝,并不难闻,反倒带着一阵茉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