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妤面色惨白,披着华丽衣裙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青旸蹲下来,收敛了手中翻滚着的黑雾,和善地望着她:“我见公主一身鸟羽甚是漂亮,阿珝向来喜欢鲜艳之物,若是拔下来给他做一把羽扇,他定然十分欢喜。”
曦妤瞪大了眼睛,她是只五色鸟,平日里最爱惜这身五颜六色的羽毛,此刻吓得眼泪都不敢流了,忙不迭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那人只是让我派人去抓这崦嵫山上的人面鸮,把它们的心全都挖出来,送去给那条餍蛇吃。”
青旸眉头一蹙:“人面鸮?”
曦妤战战兢兢道:“人面鸮如若修出灵智,便能带来旱灾,想来那人定和餍蛇是一伙的,才借此手段增强其力量,给凡界带来千年难遇的大旱。”
青旸温声道:“他还说了些什么?做了些什么?”
曦妤哭哭啼啼:“他说他知道我不喜洛珝,若我帮他抓人面鸮,他就能帮我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那只鸡,却又不告知我是什么方法。我问他为何帮我,他便说与洛珝有些陈年旧怨,别的别的再也没说了。”
青旸道:“你可曾看清他的模样?”
曦妤畏惧地摇着头:“他每次来都穿黑衣,戴着蛇纹面具,也从不告诉我他是谁。”
风辰上前一步道:“殿下,那人行踪诡秘,想来必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身份,曦妤所说,恐怕八九不离十。”
青旸收敛了温和的容色,站起身,目光冷冷剜向曦妤:“曦妤公主,我最后一次劝告你,莫要打阿珝的主意。若再有下次,就算你背后有鲲鹏一族撑腰,我也会将你这身漂亮鸟皮,一寸一寸扒个干净。”
风云自身侧掠过,化作鹏鸟的风辰鼓动着宽阔羽翅,回过头问:“殿下,那鸟族公主心如蛇蝎,就这么放过她吗?”
青旸摇摇头,神色沉凝:“如今还不是杀她的时机。螣蛇余孽在暗处对阿珝虎视眈眈,若是此时杀了曦妤,鲲鹏族与天界必将交战,三界一乱,正合了螣蛇复仇之意。你且先盯紧她,莫要轻举妄动。”
风辰应道:“是。”
崦嵫山。
寝殿里,一直被定住身体的侍女终于恢复了自由,忙跑过来扶起曦妤,哭得涕泗横流:“公主,那青旸压根不是什么外界传闻的翩翩君子,他那样对你,你别再喜欢他了,我们这就飞去北冥,让鲲鹏族长给我们出气。”
曦妤理了理衣衫,冷冷道:“我确是不再喜欢他了,只是此事万不能牵连哥哥。碧儿,昨日那人送来的花种呢?”
碧儿忙翻箱倒柜,找出一个木盒子捧到她跟前。
盒盖翻开,里面盛着满满一盒紫黑色的球状小颗粒。
曦妤用指尖拨了拨,漫不经心道:“把这些花种拿去给百花使,让她播到下界去吧。”
“是。”
她目光怨毒:“记住,每一座山,每一片田,都不能落下。”
凤栖殿,洛珝坐在床上,抱着膝盖发呆。
这几天,青旸哀伤的眼神始终萦绕在脑中,挥之不去。
不知怎地,他一想到那眼神,心中就泛起细密的痛楚,如虫蚁噬心。
那日青旸望着他,好像望着世间最珍贵、却永远得不到的东西,那样一个天之骄子,却又是那样卑微地祈求他:
“那能不能从众生之中,分一点爱给我呢?”
从众生之中,分一点爱给他?
那是什么意思?
他一只鸡,又不是耶稣,爱什么众生。
况且青旸想要的是凤凰的爱情,他又不是凤凰,他也给不了。
洛珝苦思冥想半天,忽然灵光一闪,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天灵盖,豁然开朗。
他对众生的爱,不就是对小花小草、小鸡小鸭、对那群小鬼头的怜爱吗?
原来青旸想要的是这种爱,也怪不得,毕竟他先是没了娘,后又没了老婆,精神还有问题,“鳏寡孤独废疾者”之中占了快一半儿,可不缺爱缺得紧吗?
洛珝猛地一拍大腿。
害!也不早说!多大点儿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