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盛帝躲在江家半年,认了老太太做干娘,后江家四子,除了长子留在家中种田,其余三子跟着东盛帝走的,最后活下来的就只有老二江入秋一人。东盛帝弑兄屠弟的,将先皇后宫屠了一个遍,身上总共也就知恩图报这一个好名声了,所以啊,江明月在心里为赵清蓉掬一小把泪,只要老太太不下手恁死赵清蓉,东盛帝就能纵着他的干娘,装什么也看不见。
烛火要与日月争辉
“你也别看你大姐的热闹,”徐老太太说得大孙女儿低头不吭声了,矛头就又对准了江明月,“你还不如你大姐!”
江明月抬头看江月娥一眼,江月娥脸上的笑容尴尬,江明月轻轻叹口气。江月娥上辈子还没有她的命长,她出嫁离京,入了涂山王府后,不过一年,京城就传来了她这姐姐死于难产的消息。这一世,江明月看着江月娥愣神的想,她让江月娥不要生这一胎,是不是就帮她这姐姐过了这一死劫了?
“你大姐离了宁国公府,她好歹还有一手织绣的本事,再不济,她还会养鸡养鸭,”徐老太太絮叨:“你会什么?”
江明月:……
不做东盛帝的眼线了,这辈子自己能做什么?江明月被自家祖母说的脑子有些乱了,她想好生过日子,可这过日子你也得有个章法啊,现在她要上哪儿去找这个章法?
“活命的手艺,你是一样也不会,”徐老太太数落江明月:“你还看你大姐的笑话?我的明月儿啊,你操心操心你自己吧!”
“老太太!”花厅外小厮的喊声,打断了老太太对江明月的数落。
“是宝树吧?”徐老太太问。
江明月直到看见这个叫宝树的小孩儿了,才认出来,这个是跟着她大弟江屿的小厮。
“三少爷四少爷跟人打起来了!”宝树进了花厅,嘴一豁就哭了起来。
宝树虎头虎脑的一个十岁小男孩儿,脸上身上都看不出有伤来,但看这小孩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徐老太太就明白了,这场架,她那两个孙子是挨打的了。
“打,打起来?”可怜江月娥人刚坐下来,听了宝树的话,吓得又从坐椅上的跳了起来,急声问道:“跟谁打?为了什么呀?”
宝树抹着眼泪,小心翼翼地往江明月这里看了一眼。
江明月???
“为了二小姐?”徐老太太问。
宝树嘴巴动了两下,没敢说话。
安远侯爷的二位公子,十五岁的江屿,十三岁的江岘,哥俩如今都在国子监上学,成绩是垫底,是不学无术的代表,与人打架更是家常便饭,可要说这俩纨绔为了江明月跟人干架?花厅里的江家人都想不通,这没道理啊。
“你说,”江明月看着宝树,小声问道:“事情不怪你,宝树你不用怕的。”
“魏相家的三公子跟我家公子吵吵,”宝树又抹上了眼泪,“魏三公子骂二小姐你。”
“不是,”徐老太太又惊又怒,还有点懵地道:“魏家的公子哥儿认识我家的小姐?”
江明月不是个安生的好东西,可徐老太太敢拿自己的人头担保,她家这二丫头跟魏相府的三公子肯定是不认识的!
“明月知道魏相府的大门往哪儿开?”江月娥也懵。
江明月微眯一下眼睛,宝树一说魏相,她就明白了,魏相府的大小姐魏兰芝,那可是赵凌霄的心悦之人啊。上辈子,魏兰芝嫁与了赵凌霄做侧夫人,天下人都说这二位是真情感天动地,是只羡鸳鸯不羡仙呢,都骂她江明月坏了这段神仙姻缘。这怎么,这辈子,婚事才开个头呢,她已经背上骂名了?
“魏三公子说二小姐嫁涂山王世子,是,是,”宝树结巴了半天,最后在徐老太太的瞪视下,才说了一句:“说咱们二小姐不要脸,是什么蜡烛火什么的,反正不是好话。”
“蜡烛火?”江月娥愣道:“这是什么骂人话?”
“唉,”江明月叹气道:“是说我烛火想与日月争辉,脸大没数呢。”
“这,”江月娥瞠目结舌的,“这,这魏家三公子骂人怎么这么难听呢?”
“哎哟!”徐老太太从坐椅上跳了起来,拔腿就往花厅外跑,“魏三这小瘪犊子,反了他了!”
“奶!”江明月跟在老太太身后追了出去,她家老太太这是要去干仗了!
江月娥这会儿还没想明白,自家这老太太是要干什么去,但这不妨碍她也火急火燎地,追着老太太跑了出去。
等这三位都跑出安远侯府去了,管家王德财苦着个脸,进花厅走到江老爷子的跟前,小声问:“老太爷,您不去看看去?”
江老爷子慢慢抬眼看自家这管家一眼,慢吞吞地说一句:“我去有用?我说话也不管用啊。”刚才那仨儿被狗撵似的跑出去时,也没谁扭头看他一眼啊。
王德财:……
得,老太爷您还是歇着吧,您是真不管用。
凤阳门大街
国子监所在的凤阳门大街这会儿人头攒动,热闹无比。有互揪在一起,挥舞拳头的年轻学子们,有在一旁拍手叫好的围观群众,还有帮着双方叫骂的好事者。当然了,主子都动手干架了,伺候主子上学的小厮,家丁们就也不能闲着,所以那头小主子们战况激烈,这头下人们也是各为其主,打成一团。
“拉开,快与我将人拉开!”掌管国子监的大祭酒苏和大人,今年都七十岁了,被下人扶着赶到后,就差点被看到的场面气晕过去。老大人是连声呼喝,声音都发着颤,只恨自己没年轻个四五十岁,亲自上前去教训他这帮有辱斯文的孽徒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