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萧韫与慧兰公主站在窗前,看见阿圆与曹靖在花树下说话。慧兰公主不禁莞尔,感叹道:“转眼,小姑娘竟长这么大了,兴许过不久就要说亲。”“也不知那小郎君是何人,两人看起来倒是挺般配。”听见这句话,萧韫冷嗤。“欸?”慧兰公主诧异:“你这是何意?”“阿姐才看了一眼,况且还不认得那人,如何得知般配?”慧兰公主目光默了默,问:“你哪里来的气性?莫不是养个徒弟还养出舐犊之情了?”萧韫没说话。慧兰公主又笑道:“我看你是把这孩子养得太好,嫌弃旁人都是烂冬瓜。”“不过再如何,也是别人家的女儿,其父母长辈想必也已打算好。”她这话意味不明,也不知是想提醒什么还是其他。但萧韫目光淡漠且清冷,仍旧没说话。想起起什么,慧香公主问:“说起来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成家了。”“等这趟春闱的事情过去,可有择妃意向?”“此事不急。”萧韫道。“如何就不急?”慧兰公主叹气:“若不是六年前那桩事,你如今应该也是儿女绕膝”未等她说完,萧韫突然开口吩咐陈瑜:“你去,把人喊上来。”这人自然是指阿圆,陈瑜领命下楼。慧兰公主一顿,仔细打量了会他面色,调侃道:“你只是人家师父可不是亲爹,会否管的太多了?”萧韫面上辩不出情绪,只眸子冰冰凉凉的。淡笑了下,不置可否。过了会,他瞥见花树下的两人离开,眼眸微眯。“阿姐且稍等片刻。”说完,他径直下楼,留下慧兰公主若有所思。这厢,海棠园墙角处。阿圆还没弄明白曹靖这番话是何意,就听身后一句阴恻恻的“我不同意”。她吓得大跳,赶紧转身。“沈哥哥何时来的?”萧韫这回却没看阿圆,而是径直看向曹靖。他目光冷如冰凌,半晌,淡声道:“曹公子此举,曹将军可知晓?”据萧韫所掌握的消息,曹将军对曹靖寄予厚望,且曹将军有一生死挚友,其挚友的遗孤便养在府上,曹将军有意将其配给自己的儿子为妻。此事,他不信曹靖会不知。果然,曹靖闻言,脸色微变。阿圆看了看曹靖又看了看萧韫,听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她问:“曹公子适才说的是何意?”“说的什么不重要,”萧韫打断她:“我不同意便是了。”“”阿圆努嘴,这人,一如既往的霸道。倒是曹靖羞愧,他确实知道家父的安排。他原本觉得娶谁人为妻无所谓,因此对于家父的安排没任何意见。直到遇到褚姑娘。这两年,他们虽只见过寥寥数次,但每回见到她心里就莫名有些悸动。尤其是那日在街上,她分明笑着喊自己曹哥哥,然而师父们一来她顿时胆怯了。彼时的情形,他回去琢磨了一宿。他想,褚妹妹定然也是对他有意的。那日之后,他仿佛确定什么,心潮狂热。想着待时机成熟他会跟父亲谈一谈,却不想时机还未成熟,就先在此遇到了坎坷。曹靖默了会,随即鼓起勇气上前。他端正地躬身拜了一礼:“沈兄”一时间他不知该如何称呼,遂胡乱随阿圆喊了个,继续道:“我对褚妹妹是真心,至于家中之事,我会于父亲言明。我父亲为人通明豁达,想来定会同意。”萧韫冷笑。阿圆这么一听,也顿时明白过来曹靖之前那番话的意思。她脸颊轰地一下就红了。红得跟猴屁股似的,还挺窘迫,头都不敢抬。好半天才讷讷道:“曹公子说什么呢,我我我我并无意与你”后头的话她说不下去了。但曹靖此时被胸膛的那股狂热与勇气冲昏了头脑,此时此刻无论怎么看阿圆,都觉得她是在娇羞,是口是心非。于是,更加心疼了。“沈兄,曹某说到做到,我今日不作虚妄的承诺,且看我日后行动就是。”说完,他又拜了一礼,然后深深地看了眼阿圆,就走了。“”阿圆依旧红着脸,装死!萧韫目光清清凉凉地落在她身上。两人整整三日没见,竟不想甫一见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场合。萧韫都要被这丫头气死!居然敢来诗会悄悄会男人!“你喜欢他?”少顷,他面无表情地问。阿圆摇头。“你不想嫁他?”
阿圆继续摇头。萧韫冷哼一声:“你想也别想!”“嗯。”阿圆乖乖附和。见她老老实实的,态度良好。眼睫微微下压,一副悔过深刻的模样,萧韫消了点气。同时,暗暗打量她。陈瑜说小丫头睡不好觉,看着确实清减了些。随即见她今日衣衫单薄,连斗篷都未系,脸上还化了点淡淡妆容,顿时面色又不好起来。“跟我回去!”他没好气道。阿圆蔫蔫地跟着萧韫离开鹭园,都没来得及与曹薇打招呼。不过眼下情形,她也不敢打招呼了,毕竟曹薇是曹靖的妹妹,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缩在马车角落,跟个鹌鹑似的,往日娇蛮不复。萧韫斥责,她也不敢顶嘴。“为何来诗会?”上马车后,萧韫问。“我若说我是来帮好友相看的”阿圆小心抬眼,弱弱道:“沈哥哥信么?”“我不信。”哼,就知道他不会信。今日这事,无论她如何解释都难以洗清,在诗会这样的地方跟外男见面,而且还是在个僻静的墙角,又是说这种私定终身的事。想来也没人会信。唉!阿圆暗暗叹气。“我真的不知曹公子会与我说那些话,我拢共见他也没几次,事发突然我自己也很”尽管可能解释不清,但她还是想解释一二:“彼时曹公子神色认真,我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呢。”“你与他能有何大事?”“”也是。彼时阿圆以为他要说什么大事,哪曾想是终身大事。“但我今日的确是陪阿微来的,她相看旁的公子呢。”“她相看公子与你何干,你来做什么?”“我我来帮她参谋啊。”“哦?竟不知阿圆的眼光这么好?”“”阿圆又把头垂低了些,羞愧得很。“往后不得我准许,不许随便来这样的地方!”萧韫冷声道。阿圆嗫嚅:“别的诗会也不行?”“不行!”“那若是个好友相聚的诗会呢?”“也不行!”见她还有讨价还价的意思,萧韫干脆道:“总之,不得我准许,你以后不准出门!”阿圆觉得萧韫实在霸道,如今居然连门都不让她出了。这还有天理?她现在最爱出门了,她喜欢逛零嘴铺子,喜欢去首饰铺子,还喜欢跟好友去骑马。他凭什么不让她出门?就因为今天跟曹公子私下说了两句话?可她又不是故意的!不对!就算她是故意的又如何?现在民风开放,曹薇的父母都允许曹薇跟霍高旻说说话呢,连她自己家中父母也觉得适当交友也无伤大雅。凭什么他就不准许?阿圆气。这一气便恶向胆边生,抬头顶嘴道:“你凭什么拘我?我如今长大了,有交友的自由,我与谁人往来与谁人说话你管我呢!”这人这么多天晾着她不管,莫名其妙的,今日好不容易出现了还要凶她,不准她出门。阿圆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这一委屈,眼泪就有点抑制不住,眼眶一酸,泪珠子就掉下来。萧韫浑身一僵,一时哑口不知该怎么接话。此时的情况是他没想到的。他并不想惹她哭。这会儿小丫头哭得抽抽噎噎。她整个人娇小,坐在角落侧着身子,单薄的肩背微微颤抖,显得极其可怜。哭得他心都要碎了。可一想到适才她说的那番话,他心里也有气。他凭什么拘她?还不是为了她好?外头那些男子哪个能真心待她?哪个能像他这样哄着供着?若她不幸嫁了个薄情的,往后受欺负了整日这般哭萧韫想到这里,拳头都不自觉地攥紧。然而这丫头一点也不领情,他这些年真是白疼她了。萧韫心里烦躁,马车一到澜苑,他丢下句“你且好生歇息”,然后就离开了。他一下马车,阿圆“呜哇”地哭出声。原先三分委屈的,此时是真真切切地到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