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域闷着脑袋想了半天,其实他只记得这个。他又说:“虽然男女主角没有在一起,但是在那支曲子里,他们已经共度了一生。”童域走后宋柔一个人重温过一次爱乐之城。看完后他把碟片丢到了储物柜最里面的角落缝隙里,之后再也没碰过。那时候他理所应当地迁怒,对每一个遗憾都深恶痛绝。电影里主角们在洛杉矶最美的日落下共舞,在满天繁星的天文馆里互明爱意,又在内华达州无数个温柔的夜里抵足而眠。他们明明灵魂契合又般配至此,可还是错过了。后来在国外街边的唱片店里宋柔淘到了一张爱乐之城的限量黑胶。其实他倒不是觉得那张唱片好,整个电影的配乐都很一般。童域说的那支曲子——《iasebastiansthe》,它的编曲甚至都谈不上流畅。但是那个人说好。因为在那支曲子里他们还是共度了本已错过的一生。宋柔回到家里之后在客厅的沙发上一直坐到天黑。他心绪不宁,推掉了本来跟人约好的饭局,八点钟后开始考虑到底是叫餐厅的外送还是自己随便在家里弄点餐食。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查看信息,等浏览完一堆工作安排和私人信息后,他又看到助理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yu那边已经同意了。”宋柔反复地把那条信息确认了好几遍,直到手机熄屏他才眨眼。他打字回了个“知道了”,然后才起身往厨房走。冰箱里只剩下一块生牛肉和一些洋葱,最后在流理台上还找到了一袋小番茄。宋柔想了想从橱柜里拿了一袋面出来,凑合着给自己做了份番茄肉酱面。他记得第一次见到童域那天下午在家也是吃的番茄肉酱面。宋柔是在高二开学的前一天傍晚,在一中那栋老旧艺术楼里的画室里,第一次见到了16岁的童域。---那是2013年9月,日本歌手宇多田ヒカル暂停音乐活动后的第二年零9个月,单曲《桜流し》发行的第十个月。那时候有个国家美术院的教授,年轻的时候在国内外得了不少奖,在校期间的学术成果也很卓著。后来他从国美院退休就直接和妻子一起回了家乡c城养老,每年还在带一些学生教画画。应试方面也许比不了那些常年走在一线的画室,但画画的本事在那里,还是会有很多家长循着名声带着孩子找上门。老教授在一中老旧的艺术楼里租了一间闲置的杂物间当画室,只收一些他看顺眼的学生教。这些学生大多是高一高二的,如果参加美术高考,他们都还需要在高三的时候去外面的大画室集训。宋柔为了跟着老头学画,高二的时候特意从三中转到一中。这样每天在教学楼上完下午的课后还能去画室呆一个晚自习的时间。周末则是上下午都呆在画室学画,晚上回家休息。一中的大门修在山脚下,所有的教学楼都修在半山腰,所以从大门进去就得一直顺着阶梯往上爬。艺术楼恰在全校海拔的最高处。宋柔提着手里沉重的画材往上爬阶梯的时候正好背对着夕阳,但他知道,那天的夕阳是粉红色的。很久很久以后宋柔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那好像是他人生中唯一一次粉红色的夕阳。一中的历史可以追溯到上个世纪早期,艺术楼就是校园里保留下来的最古老的建筑之一。那是一座老旧的三层砖楼,楼前有一个分径的花园,花园里种满了黄色和红色的月季。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中央是一个废弃的旧式喷泉,池子里有些积水。在那天的黄昏里,奇异的夕阳把整个艺术楼连着门前的花园一并染得像一幅莫奈的油画。宋柔对这样的景色感到很新奇,他把手中的东西放下,在花园里走来走去停留了一阵。等他推开一楼走廊尽头那扇漆得深绿的门,他发现画室里还只有两个人。窗边有两个人靠着窗台看同一本漫画,听见开门声两个人一齐抬头。“下午好啊。”宋柔把手里的东西放到粗糙的地板上,站直身体跟两人打招呼。“喔,喔你好!”那两个人回应非常快。其中一个男生马上接着问:“你是新来的吗?”“是的。”“你是一中的学生吗?”“是的,我刚转学过来。”“那你的头发没关系吗?一中明天就要开学了诶。”宋柔看了一眼窗子里自己用皮筋半扎起的长发,无所谓地笑了笑。那两个人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把画材搬到角落的时候宋柔才发现角落里还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