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卸了劲靠坐在椅子上,想起宝玉刚刚的模样,其实亦是有心疼在的,但只觉这孽子太过不争气,没有忍住罢了,这样想着,又不由苦笑,一会儿自己还要去同贾母赔罪,他知道自己这母亲向来疼爱宝玉,只怕这个理由,在她心中,也不值当自己这样打宝玉一回。
不说贾政如何向贾母解释,有如何安抚老人家,却说贾敏一家见着贾家如今这个情况,竟是也不好再多待了,也不好如之前同贾母约定那样,多住上几日,幸而,她心中如今也是更惦念着贾宝玉,并未多做挽留。
只是贾宝玉回到房间后,见着了随着众人一同过去的黛玉,心中颇有些念念不忘,想出言挽留几句,终也未能成行,而后又因着宝钗、探春等人一直围在其旁边,同他说话,又送药、送物的,便也未再提起。
说起来,黛玉从那日离开贾家,到如今也已有半月有余了,贾敏只自己去瞧过一次,却未再带着她上门,她心中不是没有疑虑的,毕竟这是自己嫡亲的外祖母家,如今自己人到了京城,却迟迟不愿上门,总是不好,但又想到那日荣国府内发生之事,便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黛玉此时拿着甄璟寄给自己的信,心中只寥寥几句说了他连中县试、府试案首之事,更多之语皆是在询问她在京城中的生活,是否适应等等。
再有,便是问道:“此前来信,并未见妹妹提起贾家之事,不知是否还未上门,兄心中担忧,望吾妹往荣国府去时,务必谨慎,若他们有冲撞之处,不必委屈自己,只同伯父、伯母,或是,我说便好,兄虽愚钝,又无甚能力,但求能为妹妹一解烦闷。另,且记得吾嘱咐你之语,须得离那贾家二爷远些方好。”
她这样读着信,也许都未察觉着自己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着,又将那信反复看了几遍,只觉甄璟实是唠叨得很,而又确实有些可爱,过了许久,她方又命雪雁准备笔墨,提笔回信。
她原本并不想以贾家之事,来烦扰甄璟,但想着他心心念念地竟多是询问此事,便也只好将那日在荣国府之事,颇有些绘声绘色地写了出来,诸如贾政之气,贾母之溺爱,贾宝玉之“悲惨”,其余人之殷切等等。
而后又停笔,略想了想,写道:“当日见着那情形,心中有诧异、有恍然,又不知为何,涌上些许心酸来,不过亦只一瞬,便也无了。而哥哥所担心之事,确实并未发生,那日匆匆一面,并未与之说话,如今这些日子,更是并未登门,想来,亦不会有哥哥所担心的‘冲撞’之事了。”
而后,她本想再多嘱咐甄璟读书等等,但又想着,信再到他手时,想必院试亦已结束,便只是写道:“妹盼着喜讯传来,若兄有闲,盼将考试之文默写一二出来,与妹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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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
因着贾敏顾念甄璟提醒贾家在自家的内应之事,她心中时时想着,只将自己所怀疑之人一一列了出来,便要将信送出,而黛玉亦是早就回了信,照例让贾敏看过,便一同送走,又特特嘱咐定要快些着方好。
不过,京城与扬州相距甚远,虽说驿使脚程快,但总还是得半月时间放到。亦正如黛玉所料,宝玉亦已参加完了府试,只在等待放榜罢了。
而他心中亦是有些着急的,一则自然是为着府试结果,虽说他见着题目,心中便知大概是过得了的,但若是中了案首,总是更好些;二则是为了林如海之事了,关于他此前提醒林如海之事,毕竟他未曾亲耳听到甄玮要对他下毒、如何下毒,一切不过是他的一番猜测,并无实证,且他本身便是甄家之子,他实是觉得此事应当面说清才好,故而早就想回扬州去了。
如今接到黛玉和贾敏的回信,心中焦躁之色,总还是轻了些,他先拆开了贾敏之信,聊聊几句,只是告知他事已办妥,见信内容,他心中稍安,方又拆开黛玉之信。
庆幸黛玉如今与贾家接触甚少,又担心她心中一闪而过的不安是否与前世相关,又见着她询问自己考试之题目、之文章,不由面色稍解,也并未在等些时候,只让寒烟准备好笔墨,便认真地默写起来。
但三场试题,哪里是一时片刻就能准备好的,他刚用过午膳便提了笔,直到天有些黑了,也不过完成三分之一罢了,还是甄老太太担心他读书伤身,遣了丫鬟叫了几次,方才停笔,去她院内,同她一同用了晚膳。
如此一来,又免不得听她念叨一番“都考过试了,还不休息一下,是你老子又逼你了?”
“没有的,老祖宗,是孙儿读书习惯了,才忘了时辰,这不是祖母叫我,我就过来了嘛。”甄璟放下筷子,像往常一样,装作撒娇的模样说道。
“还是要顾念些身子,如今考完了童生试,可还是要再去扬州读书?”
宝玉点着头,说道:“孙儿准备放过榜便过去,这些日子待在家中已经耽误了不少功课了。”
“其实要依我说,咱们金陵又不是没有书院,哪里不能读书,便是寻不得好书院,总还能给你请一个顶好的先生,何须去那么远,你这一走又要数月,可不是让我心中念得慌。”甄母这样说着,忽然眉眼不自觉的上挑起来,又问道:“可是你老子逼得你要离家的。”
甄璟听着这话,不由一愣,随后又想到了那日在书房外听得甄应嘉与甄玮之语,心中颇有些苦涩,倒并不是为神瑛侍者,而是为了身为甄应嘉之子的甄璟,只是这番心思,若是袒露出来,只怕甄老太太忧心,便只扯起笑容道:“祖母说笑了,是孙儿自己想要离家锻炼一番呢,您瞧,孙儿这些日子在外面是不是长进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