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亦安所料,安王斋戒的宫室外果然守着二十来个卫士。
看来安王对这次斋戒很重视,除过带甲兵的卫士外,满府邸的仆役也大多集中在这里。
不过在圣人御剑之下,谁也不敢阻拦亦安等人。
伏地而跪的卫士心中默念,王爷啊,不是咱们不出力,实在是天威降临,我等也无能为力。
就算安王在银钱上一向宽松,可安王的钱都是圣人给的。为了安王和圣人使者作对,那得是多蠢的人能做出来的事。
府里上下并不缺明白人,安王如此行事,迟早有一日会失去圣心的。只是这些明白人并不如那个术士得安王看重,故而只能从命。
“速请安王殿下出来接旨。”亦安对看着像领头的卫士道。
那卫士在亦安的目光下把头低了下去,闷声道,“王爷闭关前吩咐过不许有人打扰,我等不敢擅入。”虽然这些卫士不敢为安王对抗圣人,但同样也不敢为来传旨的亦安去打扰安王。
安王性子并不暴虐,但也要看什么时候。似这等求子的大日子,眼下天使还在,安王自不会发作。可等天使一走,这些背了安王之命的卫士,可不得由着安王揉圆搓扁。
所以这些卫士跪倒在地,听见亦安的话也并不敢有动作。
亦安轻笑一声,直接对一旁的麒麟卫副指挥使道,“将王爷好生请出来,不可冒犯。”亦安着重把好生两个字咬了又咬。
副指挥使也是个孔武有力的中年人,看着才三十出头的模样。
刘葆应声后,就领着几个麒麟卫士破门而入,丝毫不顾忌这是安王府邸。
这便是圣人亲卫,可以对非圣人之外的所有人不假辞色。本朝圣人又是个说一不二的圣明天子,手下人只管依命行事。
刘葆等人入内后,不多时便听一声怒吼传了出来。
“放肆!你们是何等人,也敢惊本王的驾?!还不滚出去,耽误了吉时,本王要你们不得好死!”安王这会子还不知道圣人派人来坏他的“好事”。急怒之下的安王并没有细想,这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敢闯他的王府。府里那些卫士又怎么不上前拦着,就让这些人找到自己斋戒的场所?
不过安王很快就顾不上生气了,他的魂儿就快被吓升天了。
“你们放开本王!”在刘葆等人的“好生”相请下,一个穿着道袍的中年男子很快就被架了出来。
亦安先前从未与安王见过面,只见过其余几位王爷。和亦安想象中的不一样,与端王、定王的富态不同,安王本人很是清瘦。这一身道袍,看着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人不可貌相,亦安面色不变,对脚上云头鞋都挣扎掉了一只的安王道,“圣人有旨,还请安王殿下跪接圣旨。”安王原先看见焦清和亦安便是一愣,这个穿紫服的女官是谁安王并不清楚,可他认识焦清啊!心思电转,安王便知道这回圣人不满了。
再一听亦安这话,安王很麻利地就跪了下来,
“小王接旨。”除过子嗣事外(),安王还是十分清醒的。不然就算安王府有再多的金山银山?()?[(),也扛不住坐吃山空。
亦安展开圣旨,缓慢而有力地宣读起来。
还没等亦安读到一半,安王额上便满是冷汗。圣旨劈头盖脸就先骂了安王一顿,指责他罔顾国法,行此强抢秀女之事。圣人说这些女子是秀女而非民女,便是要从重处置的意思。强抢民女,凭安王的爵位还能落个从轻发落,强抢秀女,意思都不一样了。
安王听出了圣人对他的不满,这会子哪里还能去想什么子嗣。若是失了圣心,这个爵位能不能保住,那还是两说呢。
“小王知罪!小王知罪!”还不等亦安宣读完旨意,安王便作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模样,直说自己求子心切,一时犯了糊涂,还请圣人原宥。
亦安都听笑了,到这时候安王还护着那个术士。可见妖人蛊惑人心,其害不浅。这事儿安王和这术士是一半一半的责任,安王好歹还有个王爵护身,大不了把俸禄削一削,躲在王府里还能做个自在王爷。可这术士身无凭仗,只靠着蛊惑安王就能操纵大半个王府。
因为端王、定王、安王是太·祖嫡出,所以圣人并没有让锦衣卫对这几个王爷严加监视,那术士行事隐秘,从不在人前与安王说这些,倒让他逍遥这些时日。
读完旨意,亦安这才对安王笑着说道,“殿下自该向圣人请罪,然不该殿下承担的事,也不会由殿下承担。”亦安话音刚落,薛璘父子便提着个衣裳凌乱的术士过来。那术士口中鲜血淋漓,被丢在地上一动不动,一副张着嘴说不出话的模样,看向安王的目光满是哀求。
迎着亦安疑惑的目光,薛骧解释道,“这妖人原想由密道走脱,我等为防他逃走,不得已便卸了他的四肢,又卸了下巴,并未伤及性命。”按照圣人本来的意思,是要当着安王的面儿把这个蛊惑人心的术士乱刀砍死,以儆效尤。
还是亦安和焦清劝了又劝,这才改为拿到镇抚司去问,问完了再杀。焦清是担心在安王面前杀了这个妖人,要是把安王惊出个好歹,传扬出去对圣人的名声不好。强抢民女在宗室里一向不是大罪,但若安王有个一二,外人难免会说圣人苛待宗室。
而亦安则是除此之外,也不乐意见到这等人死在自己面前。要死也该死在镇抚司诏狱里,在这里平白污了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