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尧的确没有。从前两人不分彼此,哪用得着把什么东西都换来换去。但这会儿他得摆正心态了,于是正声说:“人生百病,有备无患。易,我要易一些。”贺景抬眼瞧他,表情说不上是困惑多一些还是无语多一些:“你拿什么易?”封尧乐了,他示意少年去看那把被随意摆在一边的弯刀:“那个,是我的。”贺景脸上表情淡淡。“你喜不喜欢?”“……”封尧极力推荐:“它很好用的,而且功能很多。”说着就要去拿过来给他演练一番。伸出的手臂被半路拦下。封尧:“?”贺景抓住男人的小臂,审视着他:“你到底要做什么?”从这人进山洞起,所有的举止,都透露着一股莫名其妙。他并非不通人情,无法区分善恶。也正是因为封尧未展露恶意,他才容忍至今。“我……”封尧顿住,意识到是自己太心急,被人反感了。他不禁暗笑,二十多岁的人,遇上喜欢到心坎儿里的少年后,竟是变成了毛头小子一样莽撞起来。饶是如此,还是特别不死心地问了一句。“我没要怎么着,就是想问问你,小景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贺景的眼神终于产生些许异样。又是这个熟悉的语调……封尧的眼睛多毒啊,这一丝异样立即被他捕捉到,欣喜又期待:“小景儿?”贺景眉头微蹙,视线在封尧脸上一寸寸端详,他想起了自己那两个梦境,把梦里的人影和面前的重叠后,终于轻轻说出了比起陈述更像是疑问的一句话:“我好像认识你。”封尧挑眉:“好像?”这么一个大型疑似亲友重逢现场,标配了吃瓜群众六人,没有瓜果,只有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每个人都控制不住地竖了竖耳朵。贺景自从说了好像认识封尧之后,就闭口不再多言。他专心忙活手上的事,决定在天黑前至少再制两批药丸出来。见他这样淡定,封尧也跟着静了下来,把惊讶和疑惑压在心底。一来,他们俩人之间的事,让一堆人这么看着,确实不合适;二来,他心里有了一些猜测,以后有机会,定要亲口问问。过了一会儿,封尧凑近前,真真切切地向贺景毛遂自荐:“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吗?我吃了你的东西,本来也无所事事,给你搭把手。”贺景很痛快地,把人使唤着去捡柴禾了。等人走了,心里才慢慢松出一口气。他手上不停,面上不显,思虑却一点没少:如果封尧真是自己从前认识的人,为什么他什么都记得,独独忘记了他呢?想起前世所遭到的背叛与偷袭,贺景紧捏汤勺,指节发白。贺宅里。贺枫小小的身子因为惧寒而缩在被窝里,嘴唇发白,浑身发抖。梁芮又焦急又担忧,翻出家里所有的羽绒被,严严实实地盖在男孩儿身上,为他取暖。贺钟哲不敢瞎喂药,只是给男孩儿喂些热水,让他得点热气。眼中全是懊悔:“怪我,是我糊涂了,小枫还是太小。”梁芮心疼地直掉眼泪,自己一把揩去:“小枫不会有事的。”她嫁进贺宅前是独立的女性白领,拥有坚强的性格,“他的父亲和哥哥都给他做了好榜样,即便是他不济,什么都学不会、悟不到,那也不至于丢掉小命。”她轻轻抚摸贺枫的额头,语气是一种执拗的笃定:“小枫平常的身体很健康,他能熬住,能熬住的。”贺枫干裂的唇上没有血色,一直在喊冷,这空隙里拼命把沉重的眼皮打开一道缝,声音细如蚊蚋:“爸爸、妈妈,哥哥……”“妈妈在这儿呢……”“爸爸也在,小枫,你要挺过去。”贺钟哲握紧他的小手,在男孩儿耳边说了好些遍,“把爸爸跟你说的东西全部忘掉,别让它们摧毁你的身体,知道吗?乖,忘了它们……”然而贺枫已经听不清外界的声音。他意识所身处的世界变成了一条无边大路,在面前分叉成数十个小支,每条支路,都遥遥地传来各种感官上的不同激烈刺激,不断冲击着他的脑海深处,痛苦万分,却又很想继续走下去。贺枫并不明白什么叫做天地缘法,只知道有一样东西仿佛对他有天生的吸引力,并与他越来越近。他很想回家,很想合家团聚。小小的身体霎时迸发出大大的能量,选定了那条最吸引他的分支,一步踏出,蹒跚前行。20夜幕降临的时候,某北方临海大省省会中心下达了终极命令——用空投炸弹的方式,将已确定无人类生命迹象区域内所有的建筑,连同怪物一起荡平,用以全力建设人类幸存者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