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瑶知道父亲在想什么,可惜她不能继承他衣钵,又心疼得不愿让她受这份罪。男子的闷哼声响起,简瑶压下眼中的酸涩和情绪,咬紧唇瓣,强忍着不适,将那处血肉模糊的伤口处理好,才将备好的金疮药倒在伤口处,松了口气,用白布包扎起来。腰间忽然传来几下刺痒,正处于包扎伤口的最后一步,简瑶拧眉,熟悉感让她知道是青栀在碰她,没回头询问:“怎么了?”背后一直没人说话,简瑶处理好,纳闷回头,就见青栀一脸难色地越过她,看向她头顶……看向她头顶?简瑶倏地回头,对上男子不知何时睁开的眼睛。裴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眸底深处透着股说不出道不明的情绪,但明面上却一本正经、平静地看着简瑶,也不知清醒多久了。“……简掌柜。”许是受了伤,或是旁的原因,裴湛的声音颇哑,沙沙涩涩的,从头顶传来,似贴着肌肤,让简瑶不由自主地浑身生出一股战栗。简瑶猛然回神,后退一步,远离了裴湛,才抬头看向裴湛,咬唇:“你醒了?”话落,简瑶眉眼又挂上一抹狐疑。裴湛在长安城无人不知,她认出裴湛并无意外,但裴湛怎么也认识她?简瑶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像裴湛这种权高位重的人,若她在店中见过,她必然会记得,除了那日从镇南侯府回来和裴湛有过一面之缘,简瑶确信,她和裴湛并无交集。忽地,简瑶脑海中闪过什么,她恍然大悟。那日,沈雯去锦绣阁又匆匆离去,她曾在店中遥遥看见过裴湛在聚贤楼的二楼,莫非是那时裴湛知道了她的身份?伤痛引起一系列不适,裴湛闷咳了几声,让简瑶立即回神,见裴湛似要起身,拧起眉:“小侯爷不要动,你的伤只是简单包扎了一下,你一动,可能会牵扯到伤口。”裴湛身份摆在那里,她还有求于他,所以,简瑶不想和他对上,但许是家风所致,见到这种不把伤势当回事的人,简瑶即使不说,心中也难免会有些不虞。而且……简瑶快速看了眼裴湛,又收回视线。本来就自幼体疾,如今又受了伤,竟还不当回事,简直没把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不知为何,裴湛总觉得简瑶看他的眼神有些怪。但此时,却没时间给裴湛去想这些,他站起身,疼痛使他唇色骤白,眼前一阵恍惚发黑,待站稳,他额头已经溢满冷汗,他却不自知,还仿若无事人般,平静地看向简瑶:“城主府要搜查的人正是我。”简瑶心惊地看着他一番动作,不明所以:“……我知道。”她自然猜到这一层,所以,才想救了他。越是艰险,才越显此恩情深重。思及此,简瑶有些心虚地移开视线,怕被裴湛看出来她算计他。简瑶根本不知道她多虑了。她没看见的是,裴湛眸子倏然璀亮,又很快被强行压下,表面上依旧无波无澜地说:“我留在这里,会给你带来麻烦。”简瑶自然知道这个道理,可……她看了眼裴湛,虚弱得连站起来都勉强。若是让他离开,恐怕只走几步,就会脱力晕倒。那她所做的,就是白用工了。在裴湛看似平静实则殷切的目光下,简瑶陈述事实:“你走不远。”裴湛浑身一僵,又很快恢复自然,快到简瑶以为自己眼花了。不等二人继续讨论这个问题,颜青推门进来,眉头拧在一起:“官兵过来了!”简瑶呼吸一紧,转头看向裴湛,催道:“你快躺下!”“青栀,将床幔放下来!”裴湛置若罔闻,一动不动地盯着颜青这个忽然闯进来的男人,唇线抿直。简瑶不知他在发什么愣,没时间纠结,直接上前,想将裴湛按在床上,裴湛想说什么,话还未说出口,就手无缚鸡之力地被简瑶按在了床上。刹那间,裴湛还未说出口的话堵在了喉间,双目无神。简瑶有些心虚,莫不是推疼他了?下一刻,她又抹去这份心思,只觉得裴湛过于身娇体弱。床幔垂下,遮住了床榻上裴湛的身影。但,颜青却摇头:“人可以藏,血腥味却遮不住。”话落,官兵的搜查声近在咫尺,仿若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伤口颜青的话,让房间内的几人脸色突变。哪怕还沉溺在“轻易被推到”这一打击中的裴湛也立即回神,他下意识拧眉,想要起身,一动就牵扯到伤口,鲜血渗出浸透白布,剧痛让他意识有些恍惚。下一刻,瓷器破碎声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