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瑶华进了后台一个单独的妆间里,她将人都撵了出去,此刻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她将琵琶放好,刚将面纱摘了一侧,忽然听到门口处传来一道极轻的呼唤声:“阿妧。”
那声音像一朵璀璨的烟花在孟瑶华的心间炸响,她猛然回头一看,却见是之前台上吹笛的那个美少年。
他容貌绝美,眉若漆画,鬓如刀裁,最绝妙的是他有一双世上最漂亮的桃花眸子,眸光潋滟犹如波光粼粼的洛水,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多瞧两眼。
孟瑶华心内一惊,她连忙将面纱戴上,出声道:“妾身沈蜜娘见过公子,后台禁止闲杂人等踏入,还请公子移步。”
“阿妧。”他恍若未闻一般,缓步踱了进来,腰间别着一支做工精良的玉笛,他的腿很长,几步便走到了孟瑶华的面前,“世间会这么唱《凉州词》的只有我的阿妧。”
不提《凉州词》还好,一提《凉州词》孟瑶华那股羞愤劲儿便涌了上来,她怒目圆睁道:“《凉州词》是你点的?”
辛励点了点头,十分大方的承认了:“没错,是我。”
孟瑶华一阵火起,她指着门口道:“出去!”
“很好听的,你别恼。”辛励目光在她的面纱上逡巡了一瞬后,将声音放的很温柔。
孟瑶华觉得这人真是存心来嘲讽她的,于是火更大了,她叉腰道:“你不走,我走!”
她抬脚便要走,辛励出手一拦,两个人离得很近,孟瑶华脸上的面纱不经意间被蹭掉了,露出一张国色天香的脸来。
辛励目露微诧,转而露出浓重的失望之色,他拱手致歉道:“抱歉,是在下唐突了。”而后转身离去,心中好不容易升起的烈焰瞬间熄灭,绝美的桃花眸子里柔情顿散,只剩一片漠然与空寂。
孟瑶华:“……”她还从没见过变脸如此迅速之人,心中一片无语,从来都是别人惊艳她的花容月貌,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的长相很失望,他是不是有病?!
辛励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出后台又如何回到宫里的,他只知道命运再次跟他开了一个极残忍的玩笑,这世上原来真的有两个完全不同的人拥有一模一样的声音,那歇芳楼的教习娘子确实不是他的阿妧,他的阿妧脸上有一道长长的疤痕,一眼便能认得出来。
她们除了会唱同样荒腔走板的《凉州词》,都穿过红色石榴裙,没什么相似的地方了。
红色石榴裙?辛励蓦然回过神来,他转头问身侧的小十六道:“那教习娘子可是穿了一件红色的石榴裙?”
“啊?啊!对,她是穿了一件红色石榴裙。”小十六见神游物外的兄长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不禁狠狠松了一口气,而后他又反应过来道,“哥,你能辨别颜色了?”
辛励摇了摇头,否认了。
他只是看见她穿了红色石榴裙。
第7章
歇芳楼内,孟瑶华缓过劲儿来,心里觉得没唱好《凉州词》是自己的错,不应该迁怒点曲之人,她左右思量了一下,把楼里的管事叫来,决定给那人道个歉,却被管事告知那人留下赏钱之后,已经离了歇芳楼,孟瑶华只好作罢。
经此一事后,孟瑶华特意挂牌从此只唱南曲,再也不碰北疆的边塞曲,以免发生什么意外,不过她暗地里有在悄悄练习边塞曲,只是点《凉州词》的人再也没来过歇芳楼。
孟瑶华唱南曲儿唱的很绝妙,《凉州词》一事也只是个中不起眼的小插曲,歇芳楼里的客官大多数摆摆手并不甚在意,毕竟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她在歇芳楼玩的愉快,身子亦渐渐有所好转,只是要恢复如初却是不可能的了,既然本命蛊挤不出来,她便只好想办法来恢复本命蛊,于是她修书一封,问落月城里的长老们,她这种情况该如何应对?既然有机缘重生,那便好好珍惜活着的机会吧。
转眼临近清明节,自从离了长安之后,她的心境也逐渐明朗起来,她命夏禾和桃枝做了些点心,预备着春日游的时候吃,自己悄悄折了些元宝,剪了些彩胜偷偷塞在花篮的底部,打算背人的时候留用祭拜。
辛励自那日从歇芳楼回来后,再也没有出过宫,一直端坐在上阳宫里处理政事,小十六却对兄长能辨出红色石榴裙的事儿上了心,他磨兄长出宫玩耍不成,反倒被兄长留了一大堆的课业,然而他并未死心。
他是个十分善于抓重点的人,暗自揣摩着这宫中穿红色石榴裙的女子并不是没有,但兄长只认出了歇芳楼教习娘子的红色石榴裙,可见问题不在石榴裙而在于人,既然兄长不肯出宫,何不招那教习娘子来宫里唱曲儿,若叫人来宫里太招眼的话,可以先去自己在宫外的园邸,没成想那女子亦不是普通身份,并不接赴宴弹唱的活计,小十六瞬间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