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没说话,外婆大概是觉得我动了气,忙道:“不是别的意思,阿嬷给你赔罪,阿嬷也不是王母娘娘,给你们之间画一条银河。我问你外祖,他也说不出为什么,只说你们两个从小就一起,也就这样了。阿嬷就想问你一句,凭什么?”我也问我自己:“究竟是凭什么呢?”这章谈论到真心“好了好了,不问了不问了,你别魔怔了。”外婆忙道,“既定好了就付出真心去,我不问你了,这事儿哪里是你能说得清楚的?”可我还是问我自己,究竟是凭什么?我没想过这样的事情。我什么时候开始把宋清平放在心上的?我从前闹他玩,闹着闹着就闹到心里去了?他对我好,对我好着好着,我就把他放到心里去了?宋清平又是凭什么把我放到心里去的?还是因为我闹他玩儿,闹着闹着我就跑他心里去了?他究竟是因为我在他心里,他才对我好,还是因为要对我好,才把我放进心里去?那我又是为的什么?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才把他放心里去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这绕来绕去的,我实在想不明白。外婆伸手拍我的脸:“你可别真是魔怔了。”“我没魔怔,我也参不透,我也来念念佛罢。”我随手拿起桌上的一串佛珠,念叨了一阵。之后就站起身来请辞,准备回去了。“你别多想,阿嬷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阿嬷吃完了你皇姊的酒,就等着吃你的了。”“阿嬷放心,我没魔怔。”我说着便走出去了。回去时想了一路,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一直走到居住的院子门口,才发现自己从外婆的房里顺走了一串佛珠。房间里亮着灯,烛光影影绰绰的照出一个人的模样在窗子上。那是宋清平灯下观书。我在院子里的山石上坐了一会儿,又念叨了一会儿,一直到露水润了衣裳。我抬头看月亮,看见月亮边上遮蔽的一点阴云全被月光照亮。转眼又看见那影子还映在窗纸上,仿佛动也没有动过。我下定决心跑到窗前,然后猛的一下打开窗子,又大叫宋清平的名字,预备将他吓一跳。宋清平却不紧不慢的搁下笔。岭南的窗子都是竹制的,因为雨天潮湿,屋子搭得高,窗子也就搭得高。我踮起脚尖,只能勉强露出半张脸,宋清平便站起来,双手撑在桌上,探出身子来看我,对我说:“殿下回来了?”也就是他探出身子来看我的那一瞬,我才领会到佛家所说的大彻大悟。那时候我背着手把那一串佛珠藏在身后,不让他看见多想。可是等我再想到这一层时,我看着宋清平便觉着有些不大自在,想要说什么也再说不出来了。宋清平皱眉,喊我:“殿下?”为证实自己的说法,我特用了问话把我的大彻大悟拿出来问他,我说:“宋清平,真心是不分男人女人的,是也不是?”他点头,好郑重好郑重的回答我:“是。”====从来真心是不分男人与女人、殿下与臣下的,我想我这个大彻大悟来得还算很容易。之后我拿这句话跟外婆解释,她也点头称是。我想若我此时放下手中雕木头的锉刀,那我也能立地成佛了。那天晚上我问完宋清平那句话之后,宋清平很认真的答是,之后还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想双手攀着窗沿爬进屋子里去,但是我又怕弄乱宋清平的书本,只好退了两步,对他说:“你出来一下。”宋清平转身就要走门。我又说:“你从窗户出来,我等不及了。”于是宋清平一撩袍子,一只手撑着桌子,没等我看清动作就翻出来了。他在我面前站定:“殿下?”他出来之后我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觉得我魔怔了,我也觉得我魔怔了。我又开始胡诌:“我方才坐在院子里,露水湿了衣裳,你摸摸我的衣袖还是潮的呢。”我把双手伸给他,让他摸一摸。仿佛我等不及,火烧屁股似的让他从窗子里窗子里出来,就是为了让他摸一下我的衣袖。宋清平也伸手揉了揉我的袖子:“确实是湿了。其实我知道殿下坐在院子里。”“你一直在看书,窗户又没开过,你怎么……”这时风吹过,吹动开着的窗扇,我看见窗纸上一个小窟窿,才明白他是怎么知道的。而我伸手出来的时候,将手里的佛珠也摆在他面前了。宋清平的目光就落在那上面。我解释说:“我没念经,也没学会什么法术,我就是参悟了一下佛法。”“那殿下参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