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如晦将陆昃轻轻放在榻上。
陆昃没再动用休祲剑后,指尖的龟裂就停止了扩散,邬如晦用内力先替他治好了外伤,否则就凭他那经脉尽断的躯壳里存的几滴修为,自行愈合得等到猴年马月去。
微昙不通医术,也没掺和,走到桌案前翻看军报,脸上仍有淡淡的忧虑:“撷香,你之前说回头查查古籍,怎么样,可查出我师父经脉尽断是为何?”
风撷香一句“还是不知”卡在喉头滚了半晌,顶着邬如晦仿佛看穿一切的冷淡目光,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
幸好邬如晦没有拆穿她的打算。
把完脉,风撷香道:“外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经脉我没办法治,只能温养,稍后我开个方子……”
邬如晦出声打断:“不了。”
微昙和风撷香一齐看向他,他低着头,目光描摹陆昃的眉眼:“所谓温养的方子,其实也只能图个心安,他最多维持现状,若是再动用休祲剑,只会更加糟糕。”
他猜得一点没错,这方子就是陆昃让风撷香开出来敷衍徒弟们的。
风撷香:“……是。”
“还是得劳烦风医师开个方子,”邬如晦丝毫不避讳周围还有两个姑娘,轻轻握住了陆昃冰凉的手,“他奔波百年,怕是许久没能好好睡一觉了。”
微昙顿时收回目光,朱笔在折子上悬停半晌,方才落下。
风撷香眼观鼻鼻观心,闻言踌躇片刻:“阁下的意思是,开一剂仙人醉?”
仙人醉,虽然名字听起来像是酒酿,实则是药,兑入沐浴所用的热汤中,便能让人在其中睡上三天三夜,酣然无梦,仙人醉倒般无忧。
且不说仙人做不到无忧,这药出自仙家,却多用于没有修为的凡人,沉眠三天后醒来非但不会腰酸背痛,还会排出凡胎杂质,疲惫一扫而空,因此颇受凡间有钱人欢迎。
至于修行之人,入定冥想亦有此效果。
邬如晦知道她在疑惑什么,一哂:“左右陆昃没了修为,也不打坐冥想,跟凡人没差。”
甚至比凡人还虚弱一些,只是他本人太能藏,完全看不出他比行将朽木的凡人还不如。
风撷香最终心一横,点点头:“好吧。”
微昙还得在此地停驻几天,藏在暗处的封印已经暴露,她还得重新布防,安置俘虏。
邬如晦和陆昃暂时在军营里住下来,微昙找人给他们收拾出来一个行军帐。
一个崭新的浴桶被抬进行军帐,士卒们早先被交代过,收拾完就走,帐篷外面一个妖也没留。
这丫头确实有眼色。
邬如晦随手勾了个水符点过去,浴桶里便自行溢满清水,还冒着热腾腾的雾气。
邬如晦低头,解开陆昃的腰带,轻轻褪去他染血的外袍,指尖悬在陆昃胸口,顿了一下。
没了腰带束着,陆昃的中衣微微散开,露出小半截胸口。
陆昃肌肤白皙,便显得胸口那道疤痕更加刺眼。
宛如蛰伏的猩红蜈蚣,十分狰狞。
就像是有人举着利器,反复在这里穿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