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湖水,菱菱轻轻抽动鼻端,一股浓郁诱人的香气似有若无向她招展,她几乎是用蹦跳前行的,在湖畔,微弱光晕里,她果然见着了沐玄思,和他身旁那壶正蕴着香气的咖啡,不远处,他的摄影角架静矗在湖边,他正安静地闭眼寐着,颀长的身子沉在一只便携式充气式半斜着靠背的软架躺椅里。
菱菱倒杯咖啡轻啜了一口,却忍不住咋舌,苦死人了,她的咖啡里向来又是奶精又是糖,没试过原味,真没想到这么香醇的东西竟有如此苦涩的原味。
她忍了忍不想为这种小事吵醒他,开了一夜车,他该是疲惫的,冷不防,两包白晃晃的东西白天而降落入她手里,正是她想着的糖包和奶精。
“我以为你在睡觉!”菱菱悄悄开了口,不想破坏那分宁静恬适。
“我是呀!”他睁开眼睛,望着她的眼神亮着笑“我梦见你,然后就醒了。”
“梦见我”菱菱心惊胆战,想起自己的梦有些不自在,却又有着难掩的好奇“梦见我什么?”
“梦见你不但偷喝我的咖啡,还跟我伸手要糖。”
菱菱松了一口气,浅笑盈盈“小气鬼!”
沐玄思不以为然地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你在等什么?”菱菱蹲下身子靠在他身旁,心生佩服,清晨山林露重湿寒,他居然丝毫不引以为意,反倒是她,虽披了件外套,还是觉得冷。
“等天亮。”他懒懒的声音扬起“等鸟叫。”
“我也要等。”
“随你,不过待会儿你得安静点,别吓跑了我的鸟。”
菱菱忍不住咯咯直笑,玄思说得一本正经,她却直觉这话有语病,别吓跑了他的“鸟”
蹲在他身旁一会儿,菱菱已然腿酸脚麻,见他憩得如此舒适,她不甘心趋前推他。
“你到车上睡比较舒服,天亮了我叫你过来。”
沐玄思连眼皮都不曾抬起“对不起,我无法信任你,你那沾枕就睡的毛病肯定会让我的鸟全部飞光,如果我想拍的是‘鸟尽湖清’,这样的景我再来拜托你。”
“那不然”菱菱盘算着“不然你去湖边走走,方才我看到那儿”
“别打我椅子的主意,纪菱菱,”他连让她说完话的机会都不给“你若真想躺下就上来跟我一起挤,否则请乖乖回车子里去。”
“一起不会弄塌椅子?”菱菱神情写满疑虑。
“这椅子是特制来增加夫妻情侣情趣的,不怕挤,不怕使劲,耐操得很,还有保证书,只不过”沐玄思撑开眼睑不屑地轻瞄着她“怕你不敢跟我挤罢了!
“笑话!我还不知道什么叫不敢呢!只是”菱菱轻哼“我们既非夫妻也不是情侣,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起了歹念?”
“纪菱菱!”沐玄思睁开眼睛淡扫过她“别高估了自己,别低估了别人。”
“沐玄思!”菱菱气嘟嘟攀上充气躺椅,她的重量使得躺椅晃了晃“你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毫无女人味,就算裸着身子躺在你身边,你也无动于衷?”
他朗笑一把捉牢她,将她搁在身侧躺下“狐狸若脱了层毛现出原形就不是狐狸了吗?”
“你竟敢说我是狐狸?”菱菱边响应边挪动着身躯,她原想与他多保持点距离的,但躺椅是充气式的,攀得再远,最终还是滑向中间因重量陷下的地方——玄思身边。
见她几次徒劳无功,玄思不以为意地轻笑“放弃吧!你始终是逃不过我的手掌心的。”
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震慑了菱菱,她想起那个恶梦。
“你说什么?”连动都忘了,菱菱抵在玄思身侧抬起头,认真地追问。
“我说”玄思帮她弄妥了个舒适的位置,让她蜷在他身旁,枕着他的手臂“古人向来幕天席地,以春做帐,以草织席,现下的你有软椅为席,有俊男手臂为枕,就屈就点儿,别再妄动了,这躺椅是充气式的,你既要共挤,想要做到泾渭分明是不可能的,既躺之,则安之,不是吗?”菱菱不语,心底是同意的,若要忸怩作势,又何需躺下?
“嗨!有星星呢?”菱菱看着天顶,两只手臂挤在两人间隙里至少可以做条界线,倚在他臂弯里,不时可以嗅着他淡淡的男人气息,很好闻很熟悉的味道。
“不但有星星,方才还有细细的蛙鸣和虫啼,只可惜”沐玄思闭上眼睛,喟叹“来了只狐狸,聒聒噪噪又是咖啡又是跳床,太杀风景。”
菱菱忍不住捂他,却也不想被指为杀风景地低了嗓音“你又说我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