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母的声音透着不理解:“就这么说怎么了?反正她又用不上,她家又不稀罕这台琴。”
“反正我说不出口!我是她面前的乞丐吗!”
“你这孩子,你说的什么话,不是你自己说你想要姑姑家的那台琴吗?”
陈亦桐怒声道:“可姑姑之前答应了!是她说给我的!”
“是说给你,不也说了要云嘉同意吗?云嘉答应了,你姑姑就帮你跟云嘉她妈妈说,是云嘉同意的,把琴送给你了,这不都说好的,你跟云嘉现在又是同学,你去问问云嘉怎么不能问了?”
“我不能!我凭什么去求她!她以为她是什么高贵的公主吗?她妈妈十几岁就不读书跑去清港的舞厅跳舞了,谁知道有没有当过妓女,只是现在大家都夸的好听罢了!”
陈母声音急厉地呵止:“从哪儿听来的鬼话!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我让你对云嘉客客气气的,你有没有听进去!你以为没有你姑姑当亲女儿一样疼着云嘉,我们能这么快换房子?你沾谁的光给我拎拎清楚,整天你姑姑你姑姑!没有云嘉,你姑姑什么都不是!你以为她现在当上富太太了,家里佣人都要请两三个,怎么还天天自己下厨房?保姆做的饭云嘉在哪儿吃不到?她是要云嘉记着她的好!说你聪明,你真的笨死!你一天到晚跟云嘉争什么争!你要跟她当好朋友!你看你舅舅家收养的男孩儿,人家多上道!云嘉到哪儿他到哪儿!你学学吧你!”
陈母储藏室出来,刚走两步就看到站在楼梯口那儿的云嘉,一时不知道云嘉是刚从楼下上来,还是准备下楼去。
陈母对云嘉笑着说:“找亦桐呢吧,她马上出来了,阿姨还有事,先下去了。”往下一看,客厅已经来了人,是陈亦桐的朋友,她哎呦一声说:“都来了啊。云嘉啊,你们好好玩啊。”
云嘉握了握拳,心想自己是要找陈亦桐。
陈母脚步轻快地下楼去,陈亦桐后脚就出来了,看到云嘉,她目光先是闪避了一下。
“你怎么在这儿?”
云嘉没回答她的问题,只自顾开口:“你真的蛮适合弹钢琴的——”
陈亦桐目光一顿,以为是姑姑已经跟云嘉提了钢琴的事,面上不自禁露出一丝笑意。
而那笑容,好似在腊八天气就着急开放的照水春花,刚一冒头,就被冻僵在脸上。
“——因为你这张烂嘴,要是去唱歌,就实在太熏人。”
陈亦桐被气得瞬间脸色涨红:“你!你在说什么啊你!你有没有素质啊?”
她怒火冲冲朝云嘉走来。
云嘉盯着她越来越近的身影说:“你不是知道么——”
人俨然要走到跟前,云嘉之前攥着的手伸开,手指又浅浅回捏,她不知道这人刚刚说那些关于她妈妈的难听话时,是不是这副表情……最后一口难消的恶气还是顶上来。
陈亦桐在她面前站定,一副要理论的样子,而云嘉胳膊直接抡出去。
那一巴掌,猝不及防,打得陈亦桐愕然不已,脸歪向一边。
“——我不是什么高贵的公主。”
“现在你应该更懂了吧。”
云嘉朝会客厅一指,“那个地方,想放我的钢琴是吧?做梦去吧,别说你开口求我了,就是你们全家在我面前把头磕烂,我也不给你!”
那天,楼梯上那些来陈家做客的人看得清清楚楚,是云嘉先动手的,两个女孩子一下扭打在一起,陈亦桐的朋友试图上去拉架,却将场面搞得更加混乱。
庄在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的场景。
他先是担心地喊了一声云嘉,接着快步冲上前,拨开围观的人,来到摇摇欲坠的云嘉身边,猛的一下把陈亦桐推开。
他的力气太大了,陈亦桐跟她的朋友都朝后面的柜子倒去,那位朋友没大事,陈亦桐却撞得不轻,最后摔在地上。
大人们闻声从楼下赶来,陈亦桐倒地不起,哭得满脸是泪,她握着自己的右手,说好痛。
庄在手臂护着惊魂未定的云嘉,问她:“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她下意识依靠着身后少年的胸膛,缩着脖子和肩膀,微微发颤,像一只刚刚独自蹚过暴风雨的幼鸟。
云嘉摇了摇头,她没有受伤。
但是刚才她差点以为自己要摔下楼梯了。
如果庄在不来。
庄在看着另一边被层层围住询问“怎么样”“哪里痛”的陈亦桐,陈亦桐连连抽泣着呼痛,看样子有点严重。他收回视线,望着云嘉还没在慌乱中回神的眼睛:“你受伤了。”
“嗯?”云嘉鼻腔里发出不明就里的一声。
他没有解释,而是看向楼梯口,陈文青和黎辉此时上来了,他们本来也下意识朝人多的地方奔去,要问陈亦桐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