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将视线转回纸上,只道:“我会与父亲商议此事。”一桌的文书,南颖陪着谢昭看了两日方才看完。而期间,卓倚峰回来复命时,南颖才知晓,帛氏竟在那场不知是何由头的追杀中,命丧正一门手,他似是有所感,临死前将寂空托付给了卓倚峰。耐人寻味的是,祁莎莎为了救寂空,替他挡下了正一门大长老的致命一击,右手经脉俱断,再无拿起剑的可能。“当日在武牢,祁姑娘能放下偏见对待帛氏与寂空,便可知,她并非蛮不讲理之人。”南颖痛惜说道,“我本以为能教养出祁姑娘这般品性的门派,也当是光明磊落的,却不想,竟是这般不分缘由地杀人。”“帛氏在江南传教,已有不少百姓开始信起了南摩教,长此以往,正一门的信徒必然有所损失,正一门的江南分舵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不遗余力想要置帛氏于死地,也才会将南摩教称为魔教。”谢昭解释道,“江湖派系之争,素来血腥。世族不达江湖,官府也不会管江湖之事。”“可是不管不意味着就是对。”南颖道。谢昭轻笑:“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对的对与错。”“如若当真如此,你我又何必探寻当年之事?”南颖气道。谢昭顿时怔住了。---第三日,南颖才下山去到卓倚峰安置寂空的院子。寂空伤得不轻,直至现在还昏迷着。而祁莎莎的这番举动,却让正一门的人难以理解,她的举动无疑是背叛门派。若非她是掌门之女,恐怕正一门大长老造就清理门户了。南颖进门时,祁莎莎正坐在屋檐下看着雨滴一滴滴往地上落。“是你呀?”祁莎莎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南颖打着伞,看到她右手上缠着的纱布,不忍道:“你伤未好,应当好声休息。”祁莎莎收回视线,只愣愣看着远方,没有说话。南颖轻叹了一口气,来到她身边,在她旁边的空地上坐了下来。同她一样看着远方。卓倚峰回来复命时便说过当时的场景,祁莎莎并非前去追杀帛氏的那波人,她似乎是得了什么消息赶去救人的,不论是她赶来时还是正一门的人撤走时,她都是一副受了惊吓的神情。祁莎莎看了看南颖,似是收敛了情绪,问道:“你为何会在此处呢?”“救了你们的那位公子是我朋友。”南颖说道。“那他知道他救的是什么人吗?”祁莎莎脸上带着一丝嘲弄。她见南颖面带疑惑,嗤笑一声,自言自语:“若是知道,恐怕都避之不及吧!”她说的声音极低,便是南颖在她身边,也都没有听清楚。祁莎莎左手托着下巴,她愣愣望着天空。南颖看着放在膝上的右手,问道:“拿剑的手再也拿不住剑,你后悔吗?”祁莎莎转头看向她,嘴角勾起一丝笑:“其实我是去杀他的。”南颖瞳孔微缩,杀他?“你一定很奇怪,对吧!毕竟我可是救了他。”祁莎莎不再看她,“可是,我确实没有骗你,我就是要去杀他的,只是,当大长老的剑刺向他时,我竟然忘了初衷,替他挡下了。”祁莎莎抬起右手,她仔细地观察着纱布层层缠绕的手。南颖顺着她的视线,细心地看着,她终于发现了一丝端倪,她不由深深嗅了嗅。那纱布隐隐渗着血丝,皮肉腐烂的气味若隐若现。“祁姑娘!”南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抬手开始扯她的纱布。祁莎莎虽然惯用手伤了,可她到底是习武之人。她不费吹灰之力挣脱了南颖拽住她的手。“祁姑娘,我不知道你到底知道了什么、发生了什么。但是不论如何,你自残般的惩罚自己都是无济于事。”南颖冷声说道。祁莎莎的心中好像隐匿了极大的痛苦。南颖不知道是什么,明明在武牢时那般开朗的江湖女侠,怎么此刻便是这样的颓唐。哪怕她面上带着仿若无事的笑容,可是依旧掩饰不了由内散发出来的颓唐。祁莎莎笑了笑:“虽然无济于事,但这样我开心。”南颖死死地皱着眉头。祁莎莎的困局并非旁人能解。“你若是想杀我,等你伤好了,你便来杀。”寂空只穿了寝衣便走了出来,苍白的脸上不带一丝血色。祁莎莎愣愣地看着他,他抓住她的手,小心地把包裹着的纱布拆下来,那道从虎口裂到小臂中央的伤口,鲜血流淌下来,溃烂的肉令寂空狠狠地皱起了眉头。南颖从怀中掏出金疮药,无声地递给寂空,想来,寂空便是能解局之人。南颖抿了抿嘴,看着默不作声地二人,走出了这个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