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争和不争,仿佛都不见得有好结果?”谢昭说道。南颖没有回答谢昭的问题,只是说:“我们先去大堤上看看吧。”前沿大堤和二道堤之间的积水已有一人高,若是不会泅水的人落到这当中,怕不是会被溺死。南颖二人乘坐着一叶小舟,县丞专门派了衙役过来接他们,只是他并不知道,过来的人中还有谢世子。当然,他也不知谢昭到底长什么模样,因此衙役也只当谢昭是南颖的友人。“说来还真是要感谢长明观的几位道长啊!”衙役由衷感谢道,“若不是你们,恐怕如今莫说料物了,便是上堤都难啊!”“我们也不过是尽了自己能尽的一份力罢了。”南颖说道。衙役却道:“叶道长昼夜在这堤上与河督一起讨论该如何加固堤坝,城中二位小道长既出力集齐了船只,又请了知县出面调平物价。这都是县丞大人想都不敢想的好事情啊!”对于那县丞而言,能够帮助治水的事儿便是最好的事儿了。南颖莞尔,道:“县丞大人真是个好官。”衙役却惋惜,低声说道:“是个好官又怎么样呢?还不是被知县大人打压着,怕是不能再进一步了。如今在这大堤上又多被百姓不解。”县丞所遭遇的一切,跟在身边的衙役其实最为清楚了,如今城中百姓只字不夸在前沿辛苦治水的县丞,反倒是把他当成要命的恶官,只看到他让自己家中之人上堤做工、恐丢了性命,却没看到,大堤拦下的滔天恶水实则护卫了整个武牢城。城中,不少百姓宁肯寄希望于求神的知县,也不愿与做实事的县丞分担些。衙役身处其中,不禁在心中为县丞叹惋。这又是何必呢?吃力不讨好。南颖问:“哦?这又是何意?”衙役看了看周遭,低声道:“唉,这说起来又是一桩旧事,这县丞大人家中本也是清贵之家,可惜,因着永和二年的那桩旧事,举家被牵连,哪怕县丞大人当了官,可官场上,依旧处处遭着责难。”南颖二人默默无言,永和初年并着太初年间的那几桩事,牵连的不仅是京中世家,便是中州之外,各州县中,受牵连的实在太多了。衙役谈了几口气,才道:“咱们到了,只是前面舟楫就上不去了,咱们得涉水一段,再上大堤。”三人下了小船,衙役在前面带路,南颖与谢昭逆水往上走着。虽然天气渐暖,但是这水,依旧凉得很。“我背你吧。”谢昭见南颖行得困难,说道。南颖却笑了笑,道:“他人都走得,没道理我走不上去啊!”谢昭愣,转而道:“你抚着我的手。”谢昭觉得,某些时候,南颖实在要强的很,她不愿意示弱,或者说她从未想过示弱。她能够做到的便会认真完成,她做不到的也会请人帮忙、不会强求自己做到。“二位到了大堤上可得小心啊。虽然现在雨停风歇,但是这水依旧汹得很。若是不小心被卷进去……”衙役没有说完,但二人也都明白了他的叮嘱是什么意思。“多谢提醒,我二人会注意的。”谢昭冲着衙役谢道。南颖看了看谢昭,凑到他身旁,小声与他说道:“谢世子渐渐平易近人了。”谢昭一时没明白,眼中带着一缕疑惑,看向南颖,南颖已经别过头去。“想想曾今,谢世子总是高高在上,不屑与旁人交流的。”南颖说道。谢昭这才反应过来,南颖这是在打趣他。“南五姑娘对我也是越来越不见外了。”谢昭回道。她称他谢世子,他便叫她南五姑娘,丝毫不肯吃亏半点。南颖轻哼,不再理他。待到他们上了大堤,衙役随便找了一人,问道:“可见到县丞大人了?”那人回道:“县丞大人和叶道长在那边的棚里。”南颖看去,果不其然见到了一个茅草棚,那茅草棚想来是临时搭建的,看上去简陋甚至不太安全。“玉润,你怎么上来了?”叶鹤渊率先看到南颖,他担忧地问道。“小师叔,你已经有几日没回城了,三师叔担心你,我们怕你在堤上有什么问题。”南颖回道。叶鹤渊哈哈笑道:“你三师叔怕不是把我当成你们几个小的了。”南颖小小不说话,从小在长明观,到底是谁带着她们这些三代弟子疯的?谢昭想,南颖的生活远比那些暗桩传来的几张薄薄的纸要丰富多彩得多。“叶道长,这两位是?”县丞走了出来,他此刻面色憔悴,眼下一片乌青。“这是我师侄。”叶鹤渊瞥了一眼谢昭,模棱两可的说道。县丞没有探究二人究竟是何身份,但此二人想必就是城中相助救水的人了,他整了整衣冠,冲着二人,行了一个大礼:“梁源在此,替武牢的百姓,谢过几位仗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