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在居庸关内,又有谢王妃照看,想來南颖也能适应。永和十九年秋末时,南颖便查出了身孕。谢王妃本就喜欢这个儿媳,知之更是大喜,甚至派了身边最为得力的嬷嬷将还在城郊练兵的谢昭抓回了府中。谢昭也刚及弱冠,他过往的二十一年泰半是在军营中度过,唯一心动过的昌意郡主,二人亦是隔了不知多少东西。他还未及想出该如何对待自己的妻子。猛然间,他又该思考要如何对待自己未来孩子的母亲。所有的不知所措,恰逢冉凉侵扰朔州,他不曾有任何交代,便带兵去剿杀了。北地边境的情状,永和帝自然也是关心,而时值兵部尚书的便是南襄,以视察军务北上至幽州,同行的还有北上游历的郗铭。南颖本就敬佩郗铭书读万卷、路行千里的作为,二人又皆有实学,相谈自然畅快,便是连织星也说,从未见南颖又如此快活的时候。许是谈的高兴,郗铭一时最快,竟说出:“若非官家给你与载瑗赐了婚,我必请了我家老爷子,向奉恩侯夫人求娶你做我的妻子。”而南襄在谢王府见到妹妹身怀六甲却形容憔悴,不免对谢昭生起了不满。因而也没在意郗铭所言,甚至想,若当初南颖嫁给的是郗铭,便真是皆大欢喜了。---“我、我在朔州……”谢昭凝噎深叹一口气,道,“当日,我在朔州对冉凉用兵太狠,只差一点,便能剿灭冉凉。只是那时到底年轻,少算了柔然。”“为了这个盟友,柔然竟然调动了那支潜伏在居庸关内的军队突袭了幽州。”谢昭恨道,“那时,父亲在云州,我只要一想到你和母亲在幽州,我便心中难安。连夜回了幽州,击退了那股柔然人,我只恨没有绞杀他们!”谢昭红着眼睛。比之谢昭的激动,南颖显得更为冷静。只是在冷静还是不自觉的掉下了眼泪。“别哭,阿颖,别哭!”谢昭轻轻擦拭去她眼角的泪珠,轻声安慰道,“都是我的错。”南颖吸了吸鼻子,喑哑着声音,道:“那如何能怪你。“被击退的柔然人,化整为零,乔装改扮后,拿着不知从何而来的假路引又近了幽州。潜伏在谢王府附近,由府中琅琊王府的暗探相助,好不费劲进到了府中。”谢昭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显得这般沉重。“我那时唯恐府中各驻防图失窃,忙不迭跑去西院,待到了西院门口才想起,那里有卓倚峰、秦观海二人,又有暗卫侍卫,是府中最不易出事的地方。”“未及多想,便听到侍卫报,母亲的院子受到了柔然人不要命地攻击。”谢昭说着终是落下了眼泪,“待我倒是,母亲抱着浑身是血的你,一路退到了院门口。素色的衣裙下竟全是鲜血。”---谢昭浑身冰冷地看着文禾替南颖止血、包扎伤口,母体受损的情况下,那个孩子终究没有保住。谢王妃被南颖护着躲过了最致命的一击,只受了些许轻伤。待确定了南颖性命无忧后,便拿着谢氏玉坠,调来北地暗探,势要查清到底什么时候,谢王府的防卫成了筛子。谢昭坐在床边,他衣袍上依旧染着南颖的鲜血。他恍然地看着她,想要伸手去理一理她额前的碎发,却又伸回了手,他直直地盯着她,眼睛发烫。他还未曾想明白那两个困惑着他的问题,那个孩子就走了,谢昭不经想,是否是孩子嫌他不够负责,还不像个父亲,才离开了他们。谢王妃查了三日,却查到了太子身上,彼时谢王从云州赶回,看到结果,便不由想到了太初二十年文德太子战死一事,谢氏深受其害,唯恐这又是一个阴谋,只得就此作罢,暗中防备。谢昭无法告诉南颖,他们明明有可能查清幕后黑手,但却收了手。他们的孩子便枉死在了这些腌臜的算计中。看着神情郁郁的南颖,谢昭只能用自己那笨拙地方法对她好。他不敢开口,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她。冉凉便不仅仅是他的目标了,那更是他的仇敌。而柔然人也是他今后拼尽所有要剿灭的人。章卅八作者有话要说:依旧是一段梦中回忆,一段现实对话。两个人在梦中其实都只是看到了自己视角下的事情,在对话中,相对补全事情全貌,但是依旧留有疑问永和十九年,临近年关,在文禾的调养之下,南颖身体大好,谢昭也从朔州赶回幽州过年。他自南颖流产后不久便回了朔州驻守,他时常亲自带兵突袭柔然,取得了不少稀奇珍宝,尽数送回到幽州,权当是给南颖解闷了。卓倚峰曾问过谢昭,既然如此担心世子妃,为何不在幽州多带些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