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从文南身上滑下去,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谢谢姐姐送我回来!也谢谢姐姐今天抱了我!”小女孩说完以后羞涩的飞快跑回屋子里。
文南盯着屋内亮起的微弱的灯光,张了张口,最后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迈腿想要跟进去!被冷夏拉住了!“你去了会给她添麻烦!”
“可是我……”文南头垂的很低,她想不出这个孩子没有亲人在眼前,过去的一年时间是怎么过的。在这样漆黑的夜晚她是怎么让自己不害怕的。她从小就是父母掌心的宝,自己就算是擦破点皮,她老妈都要心疼好几天。
洋洋从小就没有父母陪在身边,那她的童年是什么样子的?
不了解那孩子之前只觉得她的笑容纯真明媚,现在再回忆,只觉得那笑容太刺目。
两个人往回走的路上,均是长久的沉默。村庄两侧的虫鸣声清脆响亮。路上的石子被两人踩的咯咯作响。月亮的光芒倾斜在这个宁静的山村,将两侧成排的树影拉的很长,隔在远处看,像是一部被慢放的剪影动画。
“累么?”冷夏边走边从两侧的树上折下两条树枝,在手中把玩。
“嗯,有一点。”文南声音低沉,兴致缺缺,显然还在想洋洋的事情。
“上来,我背你。”冷夏蹲在文南身前。
文南轻笑一声,拍了一下冷夏的脑袋,语气是惯常的撒娇,“我又不是小孩子!走不动路!”
“快上来!”冷夏固执的停在文南的前边,将手中编好的花环套在文南的头上,中间的位置吊坠着一朵小雏菊。
“别人会不会以为我在欺负小朋友!”文南侧着脑袋,枕在冷夏瘦削的肩膀上,柔声问她。
冷夏摇头,“当然不会,只要你想,我可以让你欺负一辈子!”冷夏步子走的很慢,如果可以,她希望这条路可以没有尽头。就这样走下去,走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
“我们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吧!”文南抿了抿唇,知道要求冷夏这样做实在是没什么道理,好好的一个假期,却要陪着自己浪费在这种山沟子里,譬如现在冷夏本可以舒服的躺在某个酒店的大床,吹着空调吃着水果,此时却不得不背着自己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可她也知道冷夏肯定会依着她,冷夏对她向来百依百顺。
“好!你想待多久都可以!”冷夏将手紧了紧,步子加快,如果他猜的没错,文南马上就要睡着了。每次文南发困之前就说话的声音就会很变得缥缈柔弱。
果然不出冷夏所料,没一会儿的功夫,文南的刚才还紧紧勾着她脖领的双手就逐渐松开,垂在冷夏胳膊两侧,只剩下脸上细腻的软肉蹭着她的脖颈。
她嘴里无意识的叫着冷夏,她每叫一次,冷夏便小声的回她一句我在。明知道对方听不见,她还是乐此不疲。像是尝到鱼腥味的小猫,餍足而快乐。
校长等在宿舍门口不免焦急万分,他们这里山路崎岖,很容易迷路,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去了哪里,几个小时不见踪影。
正在校长准备动员村民帮忙找人的时候,冷夏背着文南从校门口慢慢悠悠的走进来,步子又沉又稳。
校长本想说话,冷夏对着她摇摇头,示意校长等一下。文南累了一天,不想就这样被吵醒她。
将文南安顿好,冷夏关上门从屋内走出来,校长搬了凳子,两人一左一右坐在宿舍门口,像是两个门神,守着里边的公主。
前边就是偌大的操场,两个旧到发黄的篮球架子,风一吹,嘎吱嘎吱的响,地上的黄土,因为常年积踩,凹凸不平,隔远处看过去两个架子像是漂浮在海浪上一般摇摇欲坠,似乎随时会被下一个浪潮带走。
“明天要走的话,得早点起的,六点钟车就来了,可别起晚了,不然又要拖一天。”校长抬头望着院墙上的知识改变命运几个大字,目光深远。人再要强也拧不过命。
他是正规985大学毕业的学生,发誓走出大山以后,一定要回到乡村,将脚下的这片土地变得富饶。可他在这坐学校里待了三十年,学生来了又走,走了又来,能从小学升到县里初中的他十个手指头都数得过来,更不要说升上高中的,再升到大学。不是他不努力也不是孩子们不努力,只是他们的生活条件不允许,他们见过的世界太小。所以盼星星盼月亮的求着教育局长给自己派两个支教学生。他老了,像是一本八十年代的老教材,描述不了二十年后飞快的科技发展,日新月异,也讲不出外面大千世界的奇思妙想。
“校长,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在这里多呆一段时间,我姐姐她很喜欢这里的孩子!我们可以给她上课。如果有需要,我们也可以自助一些学生。只是不知道您这边方不方便。”冷夏顺着校长的目光看过去,突然就觉得这几个字有些好笑。她似乎懂了刚才老校长呀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之前也觉得这句话是经过实验检验的真理,无数的老师曾经说过,高考是这个世界上最公平的事情,这是你通往成功最近的捷径。可在这里,在星辉村,知识根本没办法与命运抗衡,就像人生下来就分三六九等,你觉得自己脚下的路不够平坦,可实际上很多人连站在的资格都没有。
“真的么?可是会不会太麻烦你们了!”校长语气激动,音调都不由的拔高了许多。如果两个人能留下,那可真是雪中送碳。
“不会!只是我们能呆的时间不长,我是高中生,我姐姐是大学生,开学以后我们都要回去上课!校长不嫌弃就好。”冷夏说起正经事从来都是一板一眼的,条理清晰,谦恭有礼的,虽然她家世不俗,但丝毫不会有不耐烦的或者倨傲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