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根本就接受不了有人取代方嘉远的位置,就连方嘉远父母再领养一个孩子,她都没能全然接受。她可能,能理解、明白这是一件好事情、知道站在方嘉远父母的角度就应该为他们高兴,但她无法释怀。她总说能不能有新恋情看缘分,身边人的劝解她都照单全收,但她只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听听而已。陆承则手肘撑着腿,双手交叠相握着,不自觉地用了力,手背上隐约可见青筋,额前碎发随着他略微低头的动作柔软地垂下,阴影打在眉眼上。他眼睑垂着,闭了闭眼,随后又睁开。怎么办呢,林昭穆不肯放下方嘉远。她的心里,被方嘉远塞得满满的,不肯给任何人留位置。陆承则默了片刻,尔后撑起身,抬起头来,再度看向林昭穆,说:“你在担心他父母领养了孩子之后就将他遗忘吗?”“没有,”林昭穆快速否认,“他们不会的。”“那你是觉得那个孩子会代替方嘉远的位置?”林昭穆顿了下,答非所问:“我知道这是一件好事情,上回我见到方女士,感觉她老了很多,她还隔三差五就去墓地,又雇了人一直打扫我们的房子,我也提了的,建议他们领养一个孩子。”陆承则垂了垂眼,说:“方嘉远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不能因此让余生都沉浸在悲痛里,我不想说什么方嘉远也无法安心这样的话,而那个孩子会代替方嘉远爱他的父母,不是代替位置,是代替爱,没有人会遗忘,也不会有所谓的替身,只是把爱传递下去,仅此而已。”他说了这番话,在劝解林昭穆的同时,好像也说服了他自己。不会有所谓的替身,林昭穆不会接受,他学着方嘉远的样子也不可能让林昭穆多看两眼。他只能是继续爱她。林昭穆沉默半晌,才又发出了声音,“我知道。”很轻的声音,不仔细听甚至听不清。“所以,放在你身上,也是一样的。”天渐渐暗下来,当房间里开始视物不清的时候,林昭穆才突然意识到,原来他们两个已经说了那么久的话。她站起身,打开了灯,对陆承则说:“谢谢,谢谢你跟我说这些。”她说的“这些”,显然不包括前面陆承则的剖白,只是感谢他的劝慰。陆承则摇摇头,“不用。”很奇怪,聊到最后,竟成了他在劝慰。两人都没有再提喜不喜欢、做不做朋友的事,陆承则也不知道之后林昭穆会不会决绝地同他保持距离。他只知道,他只能等,等方嘉远占据林昭穆内心的空间慢慢减少,等到只剩下埋在角落里的怀念,给他腾出位置。他不清楚这需要等多久,可即便是几年、几十年,他也没办法。后来两人联系了俞芷旋和俞谨言,一起吃了饭,俞芷旋悄悄跟林昭穆说她本来是要进书房把陆承则赶走的,但俞谨言非要拉走她,说什么得给他们说话的空间。林昭穆没怎么在意,道了句没事。之后林昭穆也跟俞芷旋说清楚了关于宁昱的误会。这事儿就此告一段落。而林昭穆也在元旦之前搬进了新房里。用俞芷旋的话说,现在她哥想做僚机也做不成了,她可能都没法再收到他哥送的礼物。她说完这话还没过两天,就被打了脸——俞谨言说要在元旦假期请她去滑雪,还让她叫上林昭穆。看来俞谨言的僚机之路并不会因为林昭穆搬家而结束。俞芷旋打了个电话,把话传达给林昭穆,没料到林昭穆居然利落地答应下来。这让俞芷旋反倒觉得反常,说:“我哥这么大方地要请我们滑雪,肯定陆承则也是在的,你居然不反感?那天你跟陆承则聊了什么?”她语气里还透着股激动,莫不是有戏?只要能让林昭穆接受一段新恋情,宁昱也好,陆承则也罢,俞芷旋都觉得可。林昭穆说:“聊开了好多事情,他为人不坏,我也没必要避之如蛇蝎,尝试着做朋友吧,何况,我挺喜欢滑雪的。”俞芷旋忽然想起来,林昭穆和方嘉远的蜜月照片有好多都是在瑞士雪场。大概在林昭穆眼里,滑雪比陆承则更重要。滑雪之行就这么定下了,林昭穆是和俞芷旋一起出发的,俞芷旋还带上了她的小男友。不过等他们到了雪场才发现,来的人并不止俞谨言和陆承则,还有周和泰贺卿尔和蒋惜凡,以及秦诗语。周和泰与贺卿尔确实是俞谨言请的,蒋惜凡之所以会来,是因为最近贺卿尔与蒋惜凡相了场亲,贺卿尔被家里人逼着元旦度假带上蒋惜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