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哼笑一声。&ldo;你笑什么?&rdo;&ldo;用这个自我辩解。&rdo;彭野给她贴上纱布,有点儿忍无可忍,道:&ldo;我的事,你少管。&rdo;程迦说:&ldo;好,我不管。&rdo;她突然间挑事儿,又突然间顺从,彭野不得不怀疑。他意识到,她一点儿不关心他的私事,她只是喜欢触碰他私事后,他或强忍怒意或克制爆发的瞬间,就像在流风镇客栈走廊上偷听电话后的争锋相对。她微坐起身,肩膀一缩,衣服松垮下去,白花花的乳房露出来。彭野看到上边他的牙印和吻痕,她身体的味道随着视觉上的冲击劈头袭来。车厢狭窄,程迦有些费劲地扭过去,凑近他耳朵边,轻声问:&ldo;想做吗?&rdo;彭野却笑了一下。&ldo;笑什么?&rdo;&ldo;刚惹了我,现在来安慰么?&rdo;&ldo;你不想要安慰么?&rdo;程迦摸上他的裤子,眼神狂野,渴求,带有召唤性。彭野咬了一下牙,没阻拦。程迦呼吸急促,像只小兽扑上去解他的裤子。她毫无章法,一时解不开,急得手忙脚乱。她焦虑,她急躁,她没有理智,她需要发泄。彭野终于抓住她的手,制止。程迦挣扎,彭野一使劲,把她的双手扣在座椅背上,&ldo;程迦!&rdo;窗外的风涌进来,荒原上死一般的寂静。程迦静了下来,盯着他,眼里的迷乱和狂躁渐渐消退,变得荒芜安静。她手上挣扎反抗的力道松了下去,她歪着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轻轻喊他一声:&ldo;彭野。&rdo;&ldo;嗯?&rdo;&ldo;我把相机弄丢了。&rdo;她说。彭野摸了摸她的头,说:&ldo;我们会找到的。&rdo;&ldo;会找到么?&rdo;&ldo;会。&rdo;&ldo;如果找不到怎么办?&rdo;她问,手在轻颤。彭野无法回答。&ldo;找不到怎么办?&rdo;头顶的星空隐匿在云层里,只剩地平线上的天光。夜里,她的脸看上去更白了。&ldo;17年……我从没弄丢过相机。&rdo;&ldo;就像士兵,在战场上不能弄丢自己的枪。枪丢了,命就没了。&rdo;她说。&ldo;你很年轻,看不出来学摄影那么多年。&rdo;他说。&ldo;我爸是摄影师,我从9岁开始跟他学。&rdo;&ldo;你爸爸像你一样出名?&rdo;&ldo;他不出名,他只拍自己喜欢的东西,却不卖自己喜欢的东西。&rdo;她不经意皱了一下眉头,想起父母总为此吵架。父亲不是个厉害的人,他很温柔,他总看到别人忽略的美。程迦平静地说:&ldo;白天我不该砸相机,我永远都不该砸相机。这是谋杀。当时,那个相机镜头在看我。&rdo;彭野说:&ldo;当时你太愤怒。&rdo;&ldo;也是。&rdo;程迦淡淡一笑,说:&ldo;我爸也砸过相机。&rdo;彭野问:&ldo;为什么?&rdo;&ldo;我中学的时候,进他的暗室翻照片,打翻了柜子顶上的显影水。水从头顶浇下来,进了眼睛。&rdo;彭野望着车灯照亮的荒原,夏夜的飞虫扑打着灯光,他问:&ldo;然后呢?&rdo;程迦:&ldo;我失明了。&rdo;&ldo;爸爸太悲伤,砸了相机,再不拍照了。&rdo;彭野的手无意识虚握了一下。车窗外,黑暗笼罩原野,他想起那个夜晚,女学生坐在血泊里,双目空洞,盯着他。&ldo;你叫什么名字?&rdo;&ldo;程迦。&rdo;&ldo;你是谁?&rdo;&ldo;我是摄影师,程迦。&rdo;那时他想,瞎子怎么会是摄影师。他问:&ldo;眼睛怎么好的?&rdo;&ldo;爸爸车祸死了,把眼睛给了我。&rdo;静谧的车厢里,她声音不大,却很清晰,&ldo;我有时想,他是不是故意要把眼睛还给我。&rdo;&ldo;你总这么想?&rdo;&ldo;不会。只是很久以前想过。&rdo;程迦淡淡道,&ldo;说实话,我快忘了他了,很少想起他。人活着都在操心自己,其实没那么多心思去想念。&rdo;彭野淡淡一笑:&ldo;那倒是。&rdo;笑完,却有隐忧。失去相机,她的精神在慢慢崩溃。彭野俯身给她系上安全带,程迦要阻拦,彭野手掌摁住她的额头,她脑袋动不了,浅色眼瞳看着他。他说:&ldo;你休息,我来开车,保证很快赶到流风镇。&rdo;程迦默一会儿,点头:&ldo;好。&rdo;彭野发动汽车,开了没多久,扭头一看,程迦靠在座椅上睡着了。她太累了。凌晨1点,他们到了流风镇。车轮驶上石板路的那一刻,程迦醒了。她对周围的环境总有股常人难以理解的灵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