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头如捣蒜,自我肯定完这个想法后,双手合十许了个愿,兴冲冲地道:“小姐别担心,老爷定然会为您挑个好夫婿。”楚怀婵无言,什么跟什么?牛头不对马嘴。她把帕子放回清水里,拿过方才卷好的宣纸往这丫头头上一敲:“好好收着,睡了。”后半夜雨势渐小,雨水断断续续地打在窗边那棵水杉树的枝叶上,沙沙作响。锦衣卫仍未撤出,那证明,起码他还没落入陈景元手里。她枕着一江浑河水,不自觉地想,那……他还活着么?水阔云低,残雨点滴。支流口的芦苇丛里陡然冒出了个脑袋。芦苇荡被狂风暴雨一通摧残,东倒西歪,他刚想突围而出,被一枝斜倒的芦苇勾住膝上的伤,他蹬了下,却又被水草缠绕上他另一只未曾受伤的腿,顺着水势将他往下游拽。他有些无奈地单手抓住横七竖八的芦苇,探身回去拿匕首割水草。他同水草纠缠的同时,南岸稍微完整点的芦苇丛微微动了动。扶舟看了看这边的阵势,犹豫了下,戳了戳一旁的同伴:“诶,东流,你说咱去帮帮忙么?”“再等等吧,反正淹不死。”东流边挠脑袋边说。扶舟一哽,又看向那个黑色身影,那身影正忙着和烦人的水草作斗争,压根没留意到他们这边的动静。他思忖了一会,仰头感受了下已经变小许多的雨势,点头赞同:“也对,反正主子也不知道我们在这儿等着他,看看好戏再说。”东流听他这话,忙伸手去捂他眼睛:“看什么看,要让主子知道你看到他这么狼狈,不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喂猫你就赶紧去烧炷高香吧。”“诶诶诶,干什么你!”东流一把打掉他的手,嫌弃地啐了口,“把你脏手拿开!”“骂谁脏手呢?”扶舟长剑出鞘。“嘿,你还来劲了!”东流亦拔剑迎上。长剑相向,“叮”的一声响,两柄剑尖齐声截断,一把小巧精致的匕首斜擦着扶舟的眼睛掠过。扶舟顾不得他那把破剑,忙一跃而起抓住刀柄,使出了吃奶的力才没被匕首上的力带着摔进河里。他爱怜地抚了抚刀柄:“诶哟喂,祖宗您可算没丢,不然我十个脑袋也没您金贵呐。”他脚刚一踏上湿地,被脚下一股大力一扫,整个人瞬间扑进了脏水里,匕首差点直插入他刚逃过一劫的眼珠子,他下意识地将匕首往外一扔。东流见这个不要命的竟敢扔这宝贝玩意儿,忙飞扑出去接。孟璟就这么看着他,嘴角扯出一个笑。东流哆哆嗦嗦地将刚到手的保命符扔还给他:“小……”孟璟没怎么动,匕首已稳稳落入了他手中。冷冰冰的眼刀紧接着扫过来,东流为求活命赶紧改了口:“不劳主子动手,我……我我我自个儿下去。”他认命般地在空中换了个姿势,脸朝浑河呈大字型躺了下去,惊起扑通一声巨响,浪花溅起三尺高。孟璟站在湿地里,芦苇叶飘飘荡荡,残雨点滴不绝于耳,两人在他脚下扑腾了半天,碍于他素日淫威不敢上岸,只好继续泡在水里看着他……绣花?孟璟割下一截衣襟,在手里随手一挽,慢条斯理地擦他那把宝贝匕首。匕首一进一退间,还真像一朵挺难看的大脸盘子花。主子诶,您衣服都在涨水后的浑河里泡过了,脏成这样,还擦个什么劲嘞?东流觑了眼那块布上甩出来的水渍,怯怯地伸出手,想拽住那朵大脸盘子花往这位爷脸上盖去。孟璟淡淡垂下目光,怜爱地看了他一眼,他瑟瑟地收回手,甚至不敢再拽着芦苇止住去势,一下子被大水冲出去一尺远。他慌了神,赶紧伸手一通乱抓,一不小心拽住了扶舟的裤子。扶舟身子一僵,一脚将他踹出去老远,让他彻底顺着河道东流去了,这才眼巴巴地看着孟璟,想求句赦令,哪知这位爷却怎么都不开口。孟璟浑身都湿透了,发梢向下滴着水,一滴滴地溅入脚下的水荡中,但映着他的眉目,竟然半点不觉狼狈,反而透着点英气。英气?呸呸呸!他在心里连呸三声,这位这会正让他被浑河水泡着呢!孟璟垂下眼眸,他心虚地赔上一个笑,将心底的想法掩了过去。东流这会总算是艰难地游了回来,瞪了一眼方才一脚踹得他东流的罪魁祸首,忿忿地扯了根芦苇撒气。孟璟足尖点了点:“谁让你们来的?”两人对视一眼,以眼神串好供,同时低下头准备认错。下一刻,两人同时抬头看向孟璟,极有默契地抬手互相指了指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