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心斗角什么的,对他来说,虽然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但也属于陌生领域。他原以为,自己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了,等年纪大了,教不动学了,就和一群老头老太太一起去跳广场舞。哪曾想,一朝穿越,上天就出其不意猝不及防地给他来了个危机四伏。让他不得不打叠起精神来,为了养家糊口操心还不算,还得应对许许多多这样那样的未知。或许是在这种环境里待得久了,傅棠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有搅弄风云的天分的。果然,人都是逼出来的呀!看,他才跟着几个侍读学士上了几个月的学,就把他们这拐弯抹角的套路弄清楚了。前两天他到刘家去,刘辟还夸他长进了呢。不过,太子显然不喜欢这样的做派,当即就把那几个侍读学士骂了一顿,又再三叮嘱傅棠,“别好的不学学坏的。”傅棠立刻应喏,笑嘻嘻地说:“臣就是觉得他们说话好玩儿,什么都不直说,偏要让别人猜。”“诶,对了。”他突然灵光一现,坏笑道,“既然他们爱拐弯抹角,那也就怪不得别人装傻充愣了。”——就算听出了你的意思想让我往东,我偏要往西去。相信那几位先生的脸色,肯定很精彩。傅棠冲太子挤眉弄眼,太子很快极领会了他的意思,两人相视一笑,笑得宋潮毛骨悚然。“殿下,傅兄,你们……可悠着点吧。万一先生们找陛下告状,咱们可少不了一顿好打。”“嗐,父皇这几天才没空管咱们呢。”太子明显是有内部消息,“他老人家已经重新给孤选定了一个勤学好问的伴读,旨意都传下去了,三天之后那新伴读就要来了。”对这个新伴读的不喜,太子根本就没有掩饰。不说别的,只“勤学好问”这一个标签打着,太子就能生出七分的恶感来。他刚入学的时候,天子选给他的伴读每一个不是乖乖巧巧,勤学好问的。更可气的是,这些人自己讨好天子和先生也就罢了,还总要当着先生们的面来劝谏他。他们想通过这种劝谏来刷天子好感度的心思,太子理解,也知道他们之所以会如此,肯定是家里大人早早交代过了。但理解却不代表原谅。这种难看的吃相,着实让太子恶心。——任谁也不会喜欢踩着自己上位的人。一次两次太子忍了,三次四次之后,太子彻底恼了。——这还有完没完?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做太子的伴读,成了一种没有保障的高危职业。太子也不直接撵他们,却总有法子把人整治得苦不堪言,直到他们忍受不住,回家哭着让父亲到天子面前请辞。这就又是一个令太子不满的地方了。这些伴读请辞的时候,没有一个提前跟太子说的,都是直接找到天子那里。他不知道那些伴读只是被他整治得狠了,打心眼里惧怕他,能不和他接触,就尽量敬而远之。在他看来,这些人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没把他当成过正而八经的主君。所以,他虽然明面上没有露出分毫,私底下却拿着小本本把这些人都给记上了。——你们都给孤等着!鬼门关下午讲课的是王学士,也是最爱拐弯抹角的一个侍读学士。傅棠和太子狼狈为奸,数次曲解王学士的意思。在逼得王学士不得不有话直说的同时,也给自己挣了抄《礼记》五遍的殊荣。唔,这个殊荣是单独赐予傅棠的。傅棠:“…………”——d,忘了老师虽然不能打手板,却可以罚抄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等王学士一走,傅棠就愤愤不平地说,“为什么只罚我一个?”太子嗤笑了一声,幸灾乐祸,“主意本来就是你出的,罚你还罚错了?”虽然他也不屑王学士的欺软怕硬,但罚抄这种事,总归是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好。相比之下,宋潮就有良心多了,“要不,我帮你抄一点?”傅棠眼睛一亮,一个“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太子无情嘲讽了。“可别。阿潮哥,就他那狗爬字,你确定你学得来?”傅棠脸色一夸,可怜巴巴地说:“人艰不拆呀,太子殿下。”虽然傅棠一直告诫自己,要习惯古人的说话方式,并尽量摒弃现代网络金句。但那么多年的说话习惯,不是说改就能改的,时常一个不注意,那些俏皮话就从嘴里溜出来了。跟他在一起混久了,太子和宋潮自然知道“人艰不拆”是什么意思。太子不但能听懂,还冷呵呵地怼了一句,“孤就静静地看着你卖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