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希念念不舍地松开一只搂住雁柯的手。好了,享受够了,办正事吧。时希差不多摸清了怪蛇的底细,在风暴中岿然不动,单手掐诀,胸有成竹。雁柯对她很有信心,毕竟是自己教出来的徒弟,放心地将一切交给她。然而,时希平静的脸色很快也有了变化。经脉之中灵力游走,无法聚集成束,时希皱眉只觉不对。——她的灵力,用不了了。与此同时,灵台的清明也不复存在。时希不信这个邪,默念心法试图调动丹田的灵力,却愈加昏沉,眼睛蒙上了暗色。她以为已经压回识海深处的心魔,这时候居然又跳了出来。声线妖而不媚:“怎么,出问题了?需要我帮忙吗?”时希:“你当我傻?是不是你干的好事?”心魔爽快承认:“是我呀,那又怎么样呢?你能拿我如何?我本就是你,如今这局面,难道不是你一手造成的?”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冥冥之中,因果已然定下。心魔说是心魔,其实与心脏无关,而是相当于另一个邪恶的自己,它起源于一抹杂念。时希的杂念,是从何时埋下的呢?她初时什么都不懂,年幼时唯一的目的便是活着,若能有热饭热菜吃就更好了。后来的这些均被满足,被一个叫时琢光的仙人。即便后来知道了她是修真者,是跟自己一样的人,时希还是将师尊视若仙人,她是她的神明。山中不知岁月变换,每日吃饭读书睡觉,听师尊讲一些故事道理,日子便这样消逝了,直到……她的裤子被鲜血浸染。时希以为自己要死了。村里一个被儿子赶出家门的老人就是这样死的。天寒地冻,他苍老衰败,拄拐走路脚步蹒跚,无处可去。时希拿石头砸冰摸鱼的时候看见,牵着他回了自己的破土屋。那日运气好,时希摸到一条大鱼,草草煮了,两人都吃了顿饱饭。老人眼含浊泪:“我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还要拿你一个小孩子的东西,我……”他说到此处连声叹息,似是悲极。时希并不觉得他分走了自己的口粮,相反,她能有个伴了,一个等她回家的人。还是饥一顿饱一顿,心里却不同了。某天她带着找到的野菜回家,老人躺在她的土屋门口,口鼻处皆是鲜血。野菜散落一地,时希来不及去想老人为什么会这样,是摔倒了还是如何,她拔腿就跑,去村里唯一的大夫家里,求他救人。那是唯一一个不嫌弃时希的村人,还有时给她些食物。大夫衣裳都没披,扛药箱跟着她跑到土屋门口,老人已经去了,温热专为冰凉。时希不信,才流了那么一点血,怎么会死呢?就一点啊。大夫说,外面看不出来,他的血都流在五脏六腑里面,神仙也救不回来。时希又成了一个人。后来的时希便以为,血等于死亡。她怕血,恶血。……时希不想让师尊难过伤心,没找时琢光问。自己偷跑下山,去藏书阁里查。知道了什么叫月事,什么叫成亲。书上说,女儿家来了月事,便可以嫁人了。哦,不是绝症,也不会死。时希放心了,告诉师尊。时琢光调笑着:“我们希儿成大姑娘了,往后,可以喜欢人了,过不了几年,说不准还要成亲呢。”时希问她,喜欢什么人都行吗?时琢光一激灵,忙苦口婆心地教她,也不是什么人都行的,绝大多数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别被他们骗走了,要留心眼。又列举了几个显著特征,全是按照男主的特点说的。懵懂的时希乖乖听话点头,她觉得她喜欢师尊,她想一辈子跟师尊在一起。可是书里说,尊师重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的喜欢是不对的,那叫□□,若僭越了伦常,便是大逆不道,妄为人。时希不敢告诉师尊。修真者炼气、修体,也修心。修行这一事,本就充满了不确定性,须得心境稳固,方能问鼎大道。修者本源来自识海,修炼时也是靠识海带动灵力运转。时希练功时忍不住瞎想,走叉了气,执念渐深,成了心魔。她吓傻了。就她所学的那些知识来看,执念,心魔,入魔,而后失去清醒成为行尸走肉。这种事情要是告诉了师尊那还了得?藏书阁里找不到解决方法,时希只能自己试着去解决,最后把识海一分为二,将一部分区域分给了心魔,保自己灵台清明不受干扰。可就时希现在的情况而言,心魔已经占据了半边江山,她当初做下的错误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