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少年依旧,于园中采收凝露,前晚下了一点小雨,所以今早的露珠粒粒饱满,恰是制作琼浆的精华。孟织梦立于庄前,远远瞧见一队鬼差将至,心下陡然难安;短暂的幻梦迟早是要苏醒的,眨眼功夫,人已经来到了跟前。“黄泉女官,孟婆氏。”她跪地鞠礼:“东城王殿下万安,南城王殿下万安。”余千晨看的明白,眼前来此的正是良穆,与那……冥王殿下。鬼差道:“近日孟婆庄可有生魂到此?”孟织梦伏地埋头,思着答与不答,私藏生魂已是触犯阴府条例,且不论自身如何,那魂只怕是难逃一劫了。“孟婆,请你如实招来,否则,莫要怪我不留情面。”斥着,那鬼差拎起刀斧立于跟前,那斧玄铁所制,遇鬼则劈,顷刻灰飞烟灭。“住手!”这时,少年闻声而来,手中还捧着方才收集的沙华凝露,他目中惊恐,但毫不畏缩;屈身挡于鬼差跟前,原本是为了护着孟婆。可这一露面,只见跟前拎斧问罪的一行人纷纷弓腰至礼,敬重的道了声:“阎君。”青碗落地,露洒碗碎,孟织梦惊颤不敢抬头。冥若尘上前:“我道为何鬼玺归位多月,还未见阎君归来,原是滞留于这孟婆庄内。”那血红玉石便是鬼玺,少年接过,握于手心,不过片刻,他原本一身雪白道袍消散不见,一袭青色朝服取而代之,活脱脱一脸帝王相貌。少年闭目稍静,但很快回神,此时,目光变得清冷寡郁,既识得眼前众人,也记得前尘往事,但唯独对孟织梦视而不见。“恭贺阎君,历劫归来。”黄泉孟婆氏孟织梦,私藏生魂,触犯阴规,念其不知,网开一面,即日起,禁足于孟婆庄内,不可踏出黄泉半步。………“公子,醒醒……”耳边传来呐喊之语,这梦终是醒了。“公子,醒了,你还好吗?”余千晨眼前视线慢慢清晰,头顶红幔轻纱,房中香气扑鼻。“这是何处?”“公子,感觉如何?”床前,坐着一位极美的女子,正是孟婆氏孟织梦,她软声询问,目中带喜瞧向身后。是那少年,还有……“良穆!”不知是梦境太久,还是惊喜过头,余千晨觉得全身酥麻,无法动弹,只得撑起半截身子发声:“这……”两人走到跟前,那少年道:“余公子醒了便好,也不枉穆王担忧了这么多时日。”少年目光滞于他面门之上,目中星光闪过,但转瞬即灭,脸上微微一笑,笑的分不清真假虚实。余千晨不知如何回答,方才做的就是关于他的梦,现在知道他是阎君,到底要不要装作不认识呢!思了片刻,他把目光转至一旁,结结巴巴问道:“我,睡了……多长时间?”孟织梦:“五日而已。”“啊?”原来已经过了五日,难怪那梦又臭又长。“好了,余公子既然已经醒了,穆王就尽快送他出去吧!本王也该回去了。”语罢,他收了笑容,转身出了殿堂。余千晨也不想再等待下去,裹上衣物被良穆搀扶着走了出去。“殿下……”刚走到庄口,身后传来孟织梦的呼喊,余千晨回头,现在总算是知道了她之前那般神伤是因为谁,如今呼唤的又是谁。是阎君,是那万人敬仰的阴界之主,也是那白龙化身的守莲少年,更是重生之后抛了她的那个所谓的痴情人。孟织梦眼含着泪花,痴痴望着庄前那定住脚步但却没有回头的身影,她知道她的少年已经死了。南喻可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甚至没有回头看她一眼,只是顿了顿身,沉思了片刻,默默踱步离开了。余千晨虽入了他们的梦,但最后却没有看清他们的感情,猜测之间,也只能姑且认为他们是一厢情愿罢了。43、梦中梦(八)待回到东城府上,便又是晚上了,也许是被猜到自己会有很多问题要问,又或者是留他的人自身太过疑惑。良穆一直留于身侧,就连砚浓也比上一次更加识相的早早离开了,不过瞧他那阴阳怪气的眼神应该也是病的不轻。余千晨窝着一脑子问题,思考了好半晌,才开口:“殿下,你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这也是中心问题,当初私入黄泉便是为了来瞧他伤的重不重,可现下看来,那梦的真假恐怕还有待考察,站在眼前的人神清气爽,中气郎朗,倒完全不像是受了伤。良穆叹了口气,道:“你且先告诉我,你引魂出体,入黄泉是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