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八岁爱上射箭开始,他就以专业的要求训练自己,二十磅,三十磅,五十磅——反曲弓拉满弦,他可以保持姿势一个小时纹丝不动,从手臂到肩背的肌肉绷紧,连一丝一毫的颤抖都不会有。七八十斤的摄影设备,他举起来轻而易举面不改色但今天晚上的肌肉显然失去了这种精妙的控制力。柯屿攀着他的肩胛骨,背脊的形状和力量在掌心下随着呼吸起伏,是一股沉默的蛰伏着的男性荷尔蒙。只是眨眼之间的工夫,他推开商陆,说:“谢谢。”“柯老师,我没抱过男生。”商陆垂下手臂,声音低沉,也失去了一贯的游刃有余。一定要深究的话,好像还有点儿迷茫和紧张。一句客观的陈述听在两人耳里染上了不同程度的暧昧和歧义。柯屿遵从内心地说:“要不要这么可爱。”明明是很桀骜的个性和气质,偏偏却有着难以描述的乖巧,对前辈长辈总是恭敬礼貌也就算了,在他这个一事无成的花瓶面前也总是老师长老师短地叫着,内心稍有逾矩就乖乖说“我有罪”……柯屿在心里叹口气,可爱得要命。商陆认真地说:“……我不喜欢你说我可爱。”“好好好,”柯屿抄起大衣抖落开,“很an很an,身材不错。”商陆被噎了一下,谢绝了他递过来的外套:“你穿吧。”窗外风雪不知首什么时候停了,喧嚣的风声静止,薄薄的雪覆盖在瓦檐上,被窗户透出的灯光笼罩出一弯干净的弧。推开院门,工靴踩在石板路上有咯吱的踩雪声。一场大风把云层刮得干净,柯屿仰头,轻轻说了一句:“星星。”商陆跟着抬眸,繁星缀着雪山,万籁俱寂,空间和时间都仿佛静止。讲话时,有白气呵出:“后天收工,上次说想带你去的大理农场,你愿意去吗?”柯屿站定,嘴角噙着说不好的笑意:“你是不是伤了很多姑娘的心啊?”“怎么?”“不问想不想,而是问愿不愿意,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很不讲规矩?”“什么规矩?”“既然对对方没兴趣,就不要撩拨的成年人的社交规矩。给你个机会再问一遍。”商陆顿了顿,“你想去吗?”“还行。”柯屿走到他身边,低笑着摇了摇头,“我开始心疼后面跟你合作的主演了。”“我是一视同仁的。”“你追着人的样子不像一视同仁,反而让我以为自己很独特,足够特殊。怎么办呢,你说是一视同仁,就好像在告诉我,其实我也没那么特殊。”“你就是很特殊。”柯屿仰头笑了笑,眼睛比天上的月亮形状更好,“我知首了,所以我可以做到对娱乐圈来说很特殊,却做不到在你心里特殊。”“我……”商陆蹙眉,仿佛陷入一个解不开的谬论,半晌,他只好说:“你在我心里也很特殊。”柯屿好像就在这儿等着,站在月光下,站在他前方,穿着他的外套,对他说:“好,我记住了。”夜深了,院落静悄悄的,两扇朱漆铜环木门闭得严丝合缝。柯屿身体一僵,脚步跟着顿住:“完蛋了。”“怎么?”柯屿不抱希望地问:“你有院门钥匙吗?”“……”“你有让管家留门吗?”“……”“你有管家的电话吗?”“……”柯屿抹了把冷冰冰的脸。商陆:“我有制片主任的电话。”柯屿:“你敢拨一个试试看。”商陆“……”掏了一半的手机又重新揣回裤兜里。“好,大少爷,”柯屿点点头,“你知首单独找一个院子帮我讲戏,知首让我不要进你房间避嫌,知首跟老傅蔡司请假,就是不知首让客栈留个门。”“……是你跟助理撒谎。”柯屿慵懒瞥他一眼,商陆乖巧闭嘴,半晌,“好冷。”柯屿被气笑,咬牙切齿又拿他没办法,要脱衣服给他,又被他上前一步拢住领子:“不用,你穿好。”月光很亮,星星也亮,照得两个人落在彼此的眼神里,都亮亮堂堂地漂亮英俊。柯屿仰起下巴,瞪着他:“怎么办?回不去了。”这门闩木门开合的动静在夜里大得跟猫发情差不多,唐琢程橙哪个被惊醒他都洗不清。商陆观察院墙:“翻过去。”柯屿表示遗憾地微微一笑:“有监控。”商陆:“……敲门叫管家,你进去,我在外面找别的地方睡。”柯屿:“商少爷,我的助理特别认真负责,我说我心情不爽先睡了谁都别来打扰我,她一定会在五分钟内把这项会议精神传递给剧组每一个人——所以,理论上,我早就在房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