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未多想,踏出门外,让陆允初进屋,莫子扬冲他们打了个手势:“那回见了。”“我公司副总,还有他表妹。”周彦川对已经绕过沙发的陆允初说,“你怎么又过来了?”陆允初这礼拜已经来过几次,周彦川想着他工作忙,奔波太累,再说自己马上出院,上次交代他不必再来。“怎么了,”陆允初把伞撑开搁在一旁晾着,以玩笑的口吻问,“不想看见我?”“当然不是,你那么忙,别老折腾。”周彦川闻见味道,是刚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桶里飘来的。“骨头汤,”陆允初今天来就是为了送这个,“正好赶上你吃饭。”“你还专门炖汤啊?”周彦川默默算计着欠了他多少人情,日后也要多关照对方。只要有时间,炖汤再简单不过。陆允初不觉得是值得一提的事,轻描淡写地说:“你现在骨折,不都说吃什么补什么吗?”周彦川随口调侃:“你是拿我当猪补呢?”“那没办法,”他盛出了汤,“我又不能给你弄人骨头补。”周彦川一窒,故作严肃地说:“你可千万别有这种想法!”“你当我白痴啊?”陆允初双目圆瞪,对上周彦川毫不正经的笑意,“就会开玩笑。”周彦川面前的搁板上,除了医院的套餐,又多了一碗浓汤。汤炖得时间久,颜色发白,香味混着热气溢出来。“周彦川,伤你的……是不是你认识的人?”周彦川握着勺子的左手一顿:“你在外面听见了?”“听见一点,”其实安媛刚进去他就到了。‘郑勋’这个名字他有印象,把车库里的男人和如今发生的事联系起来,一想便知是挟怨报复,“能起诉吗?”“嗯,按程序来吧。”他的伤势不重,郑勋未必能得到严厉的惩罚。公司找的律师会尽最大可能维护他的利益,但出不了法律法规范围。有些事他不曾深入考虑,比如郑勋对他的个人生活关注到何种程度,这次之后会不会罢手……全是细思极恐的问题。遵纪守法的怕故意作恶的,如此荒谬的情形竟然会落在自己身上。“先吃饭吧,”陆允初见他的气色欠佳,调转话锋,“其他的慢慢解决。”病房安静下来,窗外的天昏黄晦暗,雨还在下。会一直是很好的朋友陆允初没打算久留,一来怕影响周彦川休息,二来他一会儿有课,不便耽搁,放下东西就出去了。到工作室的时候雨恰好停了,但是天依旧阴着,花架上粉红色的太阳花蔫蔫的,像是要枯萎。不过到了十二月,花已经比预想中的花期更长了,或许是封闭的阳台足够暖和,提供了适宜的环境。还没到上课时间,陶谨比其他孩子来得早,像是特意为之。酒吧意外之后,他变得很喜欢与陆允初闲聊,气色比以前好多了,身上那股哀怨的愁绪也几乎不见,而且在陆允初面前越来越放松,甚至与同龄朋友相仿。“你最近不错吧?”陆允初仍邀他在露台上喝咖啡。“嗯。”他说话的声音也重了一些,嘴角有些不自觉的笑意。“有开心的事吗?”“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好事,”他的嘴唇张张合合,在陆允初好奇目光的注视下,慢慢说出来,“陆老师,你知道吗?他跟我道歉了。”“他”指的是谁,陆允初即刻了悟,他猜测陶谨的好情绪是否来自于那个男生,委婉地问:“你和他有进展了?”“不是,”陶谨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只是他向我道歉,他没有被我掰弯,我也……好像能看开了。”“是吗?”“他跟我道歉后,我突然觉得就那么回事,我是说我对他的感情,”陶谨不认识其他同性恋,日常生活中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可能也正因如此,他在陆允初面前可以尽情吐露那些平日无从表达的情绪,“我那时过得太压抑了,把他当成曙光,可是经过这些事才发觉,他也是很普通的一个人,有畏惧有软弱,甚至我有的我没有的一些毛病他都有,我喜欢的不是现实中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畸形的依赖。”陆允初默默听着,不时点头。无论如何,不把寄托放在他人身上,对这个孩子而言是个良好的开端。“谢谢你陪我聊了那么多次,”他将放远的目光收回,落在陆允初身上,“让我感觉……自在多了。”“没事。”陶谨的年纪小,其实不一定需要刻意引导,有些事经历多了自然会明白。“对了,”他的笑容淡下去,“周总的身体怎么样了?”“你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