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了很久的分镜稿在书桌上整齐地摞成一叠,钢笔压在最新的一页稿纸上,纸面画了许多凌乱的线条,除此之外便是沾染的黑色墨迹。商陆打开白天扫街拍下的视频,有的是作为灵感素材记录的,有的却直接可以剪进成片——柯屿的那两段就是。在小卖部穿t恤搬水看店写字的柯屿,跟晚上这个在江边穿白衬衫抽烟带着微醺的柯屿形成了两个极端,却又似乎有着某种可以摸索到的统一。一个沉醉在纸醉金迷中的男妓,一个无所事事消磨着午后的青年,包括他刚才问“以色侍人怎么会长久”的眼神和神情都在眼前渐渐浮现。商陆深呼吸,打了底子的纸张被揉成一团,他拧开钢笔笔帽,重新起了廉租屋的灯光黯淡笼罩,是一种毫无美感的惨白,柯屿穿着睡衣站在这样的灯光下,先是明显一愣,继而反应过来,神情一变猛地就要转身——商陆一把抓住了他。他拽着他的胳膊,居高临下:“你跑什么?”手里一沓纸捏紧了又松,柯屿冷冷地说:“放手。”商陆饶有兴致地看他隐隐动怒的脸。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好像很紧张,紧张到浑身都不自然紧绷,甚至连呼吸都不敢用力。这场景像极了烂古偶剧里的桥段,商陆失笑一声,放开了手,戏谑道:“柯老师,你把我稿件拿走了。”柯屿窘了一下,垂眸,“谁要你的稿子……”眼神停顿,这是——“电影分镜?”商陆从他手里接过。“你是学电影的?”商陆的话半真半假:“不算,喜欢。”“给我看看。”目光从分镜稿上抬起,商陆意外地看着柯屿:“你看得懂?”柯屿眼也不眨:“不懂,感兴趣。”一张一张从头到尾很快扫过,又回到第一页——这一次,他看得慢了许多,只是第一幕的十二幅镜头就看了两分钟。商陆用钢笔作画,笔触豪放不拘小节,但鲜少涂改——他好像在下笔的那一刻,就对自己充满信心。商陆低咳一声:“只是草稿。”目光凝在一个大远景构图上,柯屿认出这是城中村那个三叉路口,淡淡道:“机位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