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大动静,陈春没有反应。
强烈的心慌淹没了他,江堰冲过去,声线都是颤的,“舅妈,舅妈……”
好在陈春动了动,像是终于被吵醒了,她视线对焦上江堰的脸时,惊慌到了极点,连忙捂住自己的脸,不让江堰看到。
江堰去扯她的手,恐慌又带着愤怒,几近吼道:“舅妈!”
陈春被他吓了一跳,怔住了,江堰从小话不多,做什么都是一副冷冰冰没感情的样子,何曾这么大声对她说过话。
“你怎么不和我说,”江堰不知道说什么,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不和我说啊……先去医院!”
陈春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己病了,一开始肚子发疼她还不在意,可疼痛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她不打算去医院,想着要不就这样了吧,江堰已经够苦了,他们没有钱再给她浪费了。
再到后来,她开始脱发,暴瘦,长时间咳嗽,疼得腰都直不起,吃东西没有一点胃口,最严重的那次还咳出了血。
男主人见她这个样子,怕是传染病,毫不犹豫地把她炒了,女主人看不过,给了她几千块。
陈春把这几千块存到了银行里,都留给她从小带大的孩子。
可是渐渐的,她感到了害怕,死亡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她试过打电话给江堰,张嘴却说不出口,她已经这个样子了!她怎么和江堰说?
一路上,江堰的手抖个不停。
进了医院,一系列检查,他从一楼走到六楼,从六楼走回一楼,再去三楼,他好像听到有人认出了他,好像拍了照,可他宛如行尸走肉,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椅子上等待结果如同执行死刑前几分钟的犯人,绝望得舌头发苦,江堰想,万一呢?万一不是呢?只是小病,治了就好了……
但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奇迹,女医生说:“乳腺癌转移到了肺部,已经是晚期了。”
江堰大脑一片空白,无穷无尽的无助包裹着他,好半晌,他才找回了声音,只是里边全是茫然:“那……那怎么办?”
“积极治疗最长可能还有一年的时间,”女医生见过很多这种天塌了的表情,可没有一次她是不为之动容的,“抱歉。”
一年……?
江堰从来不哭,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深记那句“男儿流血不流泪”。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原来眼泪是那么容易涌出来的。
江堰站在诊室门口,足足十几分钟脑袋都是麻的,他目光没有焦距,哪里都无处安放,像灵魂被抽走了,只留下躯壳。
将他拉回人世间的,是裤袋里的震动,他抖着指尖拿出来,却拿不稳,手机砸到他的鞋面再掉到地上,发出“啪嗒”的清脆。
江堰缓慢地低下头,上边“顾商”两个字正活泼地跳动着。
“允许你过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