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最近心力交瘁,一直在外面催欠款跑银行,指望能贷下一笔钱来渡过难关,不是钱晴说他还没发现,原来里面的走线居然是这样的!当即火冒三丈,要去车间训话。钱晴看他不似作伪,好心提醒他:“您厂里怎么会进这样一批布料呢?这种料子现在已经不时兴了,很多人做衣服都不用的。”厂长有点颓丧的跟钱晴解释,他们拿布料是从国营大厂拿。因为是公家的厂子,所以是有配额的,不是说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想要多少就要多少。按照采购的说法是,他们厂子去买布料的时候只分到这样的配额,所以采购就自作主张买回来了。钱晴越听越眉头紧皱。这个说法看上去是没有毛病,但细想毛病大了去了。采购去进货,布料配额变了也不跟厂长商量一下就自己下决定,还孤注一掷把厂子里的流动资金全搭上,一下子套牢所有的钱。厂长这头出去跑银行,回来就发现布料差了,连做工也跟着差。钱晴有点谨慎的问他:“你们厂里的采购……来头不小吧?”这么莽的性格也没见厂长说什么,可见要么是后台硬,要么是人够彪。厂长也就是随口跟客商抱怨一嘴,听钱晴这么问,还有点吃惊。“你怎么知道?”钱晴有点无奈的咧了咧嘴角。“……您平时不怎么听广播是吧?”厂长老脸一红,按理说他做厂长,应该是要多听一些消息的,但他都这把年纪了,要不了多久就退休,所以平时顶多听听广播里的评弹小调。钱晴看周围没什么人在,干脆就压低声音说自己的猜测。“广播里说了,现在允许个体户承包厂子。现在据说有些厂子已经被私人承包了,或者还有一些本来是厂里的领导,看厂子维持不下去也做了私人承包的。”“我就这么一猜哈,你们厂里的采购或许是也动了这个念头,所以才把你们厂子的资金套牢。然后用不合适的原料拖垮厂子的生产。”“你出去跑银行的时间,厂里的生产任务也不合格,可见这位采购应该也是跟厂里一部分工人说好了,应该是做了许诺,诸如自己拿了厂子就给她们涨工资之类的。”这个政策自然是好的,但是同时也会带来一些问题,就比如现在。想要承包公家的厂子,只要先把这个本来还能维持运转的厂子搞垮。然后自己再接手,本来是给公家干的,现在成了给自己干。成本还不高,可谓是一本万利。厂长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他怎么敢!”钱晴耸耸肩,有什么不敢呢。反正他也只是“失误”而已,采购了错误的原料,到最后厂子被拖垮又不是他的锅。钱晴看着被气的差点撅过去的厂长,多的也不愿意说了。一个采购敢这么干,少不了后面有人出谋划策。厂长年纪大了,想要力挽狂澜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运气。“这样吧,您的这些存货我是收不了了,但我也给您个建议。”厂长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又急又慌,满脑子都是采购曾经给他汇报时候的神态表现,还有厂子现在被人盯上了怎么办的无奈。一听钱晴说有建议,就赶紧接上话茬。“您说!”钱晴:“您把这批原料出给我啊,我给您折成钱。我肯定是出不来高价,但卖了这批原料,您不就有钱去周转了吗?赶紧进点好的布料赶工一下,让厂里现金流通起来。没准还能撑下去。”这话倒是钱晴发自肺腑的,这些布料压在这里早晚要把这个小小的村办工厂给拖垮,还不如尽快收拢资金找别的法子。厂长这会儿再看钱晴就如同是看恩人了。“没问题,您来看吧!”他带着钱晴去库房,于是钱晴就看见了好多好多……布料。钱晴压着心里的震惊:“这些有多少?”厂长苦笑着说:“一共是一千匹,中间消耗了大概三百匹,还有七百匹。”一匹布料是十丈,一丈又是十尺。供销社扯一尺布料最低也要五毛钱。算下来,一匹布料拿回去能卖到五十块钱。“厂长,咱明人不说暗话,我手里资金也有限,您打算一匹卖多少钱?”厂长:“我们进货走的是补贴价,一匹二十五。”钱晴算了算,毫不留情往下压价:“这点货,一万块我全拿下,运输我们自己来。”钱雨跟丁杰都呆住了,不是,你手里只有三千块不到你就敢跟人家谈上万的生意?谈下来你准备怎么掏钱啊?厂长心头在滴血,钱晴这一砍刀下来,直接给他削了快小一半的本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