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梦境中的她出了什么状况不成?她又伸手按了按额角,感觉不到一丝痛意,刚才脑袋里那钻心似的疼痛好像是幻觉一样。她从床上重新爬起来,独自一人点了一根烛火,倚在窗边赏月。过了许久,身体仍是没有任何反应。“难道真是错觉?”她摇了摇脑袋正准备重新回去睡觉,一道亮光却骤然从脑袋中闪过,让她立时僵直了身子。刚才的疼痛……不是幻觉,分明是……梦境在排斥她!纳兰初眼中含着一包泪,几乎顷刻间就要流下来。她咬紧牙关抑制住,移动着微颤的身体,重新躺回床上。望着帐顶繁复的花纹,她擦完眼角的泪水后赶紧闭上双眼。只是睡一觉,梦境肯定,肯定不会消失的。但这一次,纳兰初没能再成功回去,脑袋一直昏昏沉沉的,始终难以入睡。一大早的,天刚亮,小橙又站在鸟笼上跟人打招呼。叫声尖锐而高昂,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遇到不理它的,还特地跑到人耳朵边上叫。因为知道这鹦鹉是是纳兰初的,仆从侍女无不心惊胆战,但又却不敢动它,只好避着它走。纳兰初从房门中走出来,手臂倚着门,面容倦怠。“小橙,闭嘴。”小橙眨眨眼,扑棱着翅膀跳来跳去,一会蹦到房梁上,一会儿飞到鸟笼架子上。“姑娘,醒了?”如兰端着茶盏跨入门槛。纳兰初点点头,走到院子里。院子里桂花开得正盛,黄白的花蕊之间,隐约可见有蜜蜂穿行。如兰放完茶盏折回来,见她眉目之间弥漫着倦意,担忧问:“姑娘,你怎么了,昨日没有睡好?”纳兰初坐在院中的小亭里,蜷缩着双腿,手臂围拢着,摇摇头。如兰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忽然瞥见门外走来一人,她虚虚行了一礼,急忙退了下去。“小初,这么早就起来了?”许章绾刚跨过院门,声音远远地就传了过来。纳兰初抬起头,头顶上还没梳理过的呆毛翘起来,直挺挺立着。许章绾刚登上小亭,就见她头顶上的呆毛随风而动,她一边笑一边走过去把她的翘起来的发丝压下去。她顺手揉了下她的发丝,低头嗔怪:“你这孩子,怎么头发都不梳?”“娘,你怎么来了?”纳兰初不愿让她担心,勉强扬起一丝笑。“给,你哥的。”她从身后拿出一封信递给他。纳兰初唰得一下站起来,正要拆信,许章绾挡住他的手,说道:“先不急着拆,陪你娘去玄都观走一趟。”说着,她瞅了一眼她的脸,不满道:“你都许久没出去了,待在家里迟早要发霉。趁着今天天气晴好,出去走走。”与其他高门宗妇不同,许章绾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每逢月中旬,总要出去走走。有时甚至夜宿廊下,流连忘返。在纳兰初小时候,纳兰昀还会因为寻不到许章绾而急得跳脚,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只让她每次出门多带些侍卫。纳兰初拗不过她,一番梳洗之后便跟着她出了门。“娘,信还没拿。”纳兰初走出几步,发觉刚刚纳兰铮的信件还留在亭子中央。许章绾拖着她的手,“放在哪儿就是,等会如兰只会替你收着。”玄都观在朱雀大街以西,春来时满观桃花,葳蕤娇妍,姿态万千。都城人每逢春天常来此地踏春,也算是都城一处胜景。但如今已经孟秋深了,桃花无处得见,只满观的枯萎花枝。纳兰初不大明白她娘为何赶在这时候来玄都观,明明这时候万花都凋零了,没什么景色可看。马车在巷子里徐徐而行,突然一个转角就拐入了宽广的朱雀大街。又行了半刻,缓缓停在玄都观前。许章绾先下了马车,随后掀开车帘,伸手牵着纳兰初走下来。她转头吩咐车夫去巷子里等着,便着纳兰初进了玄都观。一进门,便闻到一股及其浓郁的松香味,让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见娘要往观里走,纳兰初忙寻了个理由留在外面。她不爱这种气味,甚至说得上厌恶,但每次一到年关,这味道总是弥漫了整个都城。许章绾知道她抗拒这味道,也并未强求她,只说让她好生待在外面,切勿乱走。玄都观她来过三四回,大致的路线她还算清晰,随意转了转,便将她娘的话置之脑后了。她穿过长长的回廊来到后院,走的是往日来这里赏花的路。秋日早不见桃花的身影,只有几根光秃秃的枝干挺立着,像是凌乱的枯手伸向半空中。好歹今日天气不错,风和日丽的,倒消减了几分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