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精生来美貌非凡,天生便有摄人心魄的能力,但她却自认为自己绝不是个利用美貌占便宜的坏精怪。
相反,她极度重视“公平”二字。在她心里面,无时无刻不在计算着一杆儿秤,她从别人那里得到了多少,占了多少好处,都一定会还。
在她还是灵镜湖的白花花时,周边的精怪大多因修炼不精而面容丑陋,颇受歧视,但无论美丑,只要愿意为她浇灌甘霖,哪怕一滴,白花花都会一视同仁,一律回以最嘴甜的称赞和最绝美的笑容。
她深知,精怪们喜欢她,不仅是因为她美,更因为能从她身上得到久违的被依赖、被需要的感觉。
那些为助她成仙而灰飞烟灭、心血耗尽死去的精怪们,白花花一一记在心里,特地供奉香火日日叩拜,以求它们早日轮回投个好胎。
成仙后白花花不愿意埋没在第一重天,她真身为莲花,擅长做莲花灯,初入仙界没有仙金傍身,买不起做灯的材料,她便忍痛拔掉真身花瓣,以永生永世真身残缺的代价,做出了一盏绝顶美丽的花灯,引得护法仙官苍郁的注意。
苍郁带她离开第一重天,让她成为了白锦秀。
白锦秀这才知道第八十九重天以上的日子才是真正的神仙日子。那么,最为尊崇的第九十九重天,又是何等景象?
所谓欲望,就是只要豁开了一个口子,便如藤蔓疯涨,再也抑制不住。
白锦秀并不打算欺瞒,她向苍郁言明野心,告知他若自己飞黄腾达必定报答。苍郁这才知晓白锦秀对他并无真情。
但或许那无了河畔的花灯是真的照进了苍郁孤寂已久的心,他舍不下这段情缘,又怀着白锦秀攀不上高枝儿的侥幸心理,便想出个折中的主意:
他与白锦秀约定,若是白锦秀自身造化非凡,他绝不阻拦,但在这之前,他们仍做一对露水鸳鸯,彼此陪伴。
此后白锦秀开始研制失传已久的云绣花灯。研制过程颇费心血,苍郁甘愿为白锦秀购买极珍贵的金绣线,但其意图并不在于支持白锦秀做花灯,而是希望白锦秀能看见自己的一片痴心而动容。
白锦秀却和苍郁想的完全不一样,她接受了苍郁的所有馈赠,发誓会报答他。
后来白锦秀终于做出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云绣花灯,她找准机会“偶遇”天帝,一举成功讨得天帝欢心,被破格提拔为仙官。
然而数年的情爱时光让苍郁更加痴迷白锦秀,他大为后悔,哭求白锦秀回头,白锦秀却将这些年他为她购买绣线所花费的仙金以数倍返还,但此后再也不愿相见。
苍郁没有就此罢休,他依然觉得总有一天能用真心打动白锦秀,于是他将自己宫内所有值钱的物件拿去幽篁秘市换成仙金,日日购买黄金绣线守在白锦秀宫门口,直到他私卖金鸡被抓,被贬入第一重天。
祝绣对玹琻说:“你瞧,锦绣仙尊一向奉行等价交换。她当男人的红颜知己,让他们心情愉悦,自然也是要从他们那里拿到等价的好处。在她的心里,她与苍郁就是一场明码标价的交换,根本无关感情,自然也不存在欠不欠的。”
甚至锦绣仙尊到最后不仅觉得自己不欠苍郁,还觉得十分厌烦,她自认为这场交换已经完成了,为什么苍郁还想拿过去绑架她。对于她来说,那些被苍郁所珍视的情感从来都是他一个人的幻想,不存在的东西又怎么能绑住一只要直上青天的鸿鹄。
祝绣的眼眶忽地湿润了,晶莹的泪珠如断线之珠,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突然间那种难过的反应仿佛一股暗流,汹涌而来。
玹琻默然片时,递上一张手帕:“你后悔么,自己的心血拿去做了她人攀附的嫁衣?”
“可是,祝绣,你和苍郁完全不一样,你并不会走他这样的路。”
祝绣抬眼去瞧玹琻,看他认真的神色,心突然被小刺扎着颤动了一下。
那种被人窥见内心的感觉,如同晨雾被阳光穿透,既温暖又刺眼。
但祝绣没有逞强,她垂下眸,实在嘴硬不起来:“是,由人及己,才会难过。”
玹琻想了想:“即使你在天帝面前露脸,也得不到同样的位置……而且,我虽不知道你要的是什么,但恐怕不是锦绣仙尊这个位置。”
祝绣轻声道:“我知道,早就知道的,天帝那样喜欢仙界全景图,不仅因为那绣品好,更是因为他本就打算把锦绣仙尊的位置给白锦秀。论起来,仙界全景图可真是个好由头。”
不知从何时起,凡人的祈祷不再是“幸福顺遂”“平安康泰”这等笼统模糊的愿望,而变成“求求财神大人让我在今年攒够一千三百一十四个铜版娶媳妇儿!”“求求月老大人赐给我一个温柔、俊俏、听话的年方二八小郎君!”……如此一来,主司财运、气运、姻缘运、业运的四大高阶仙官声望益盛,甚至有赶超天帝之势。
甚至天帝去凡间溜达,突然发现自己的庙宇香火寥寥,庙前野草竟长了有三尺之高。
天帝一边给自己的庙宇拔草,一边却发现四大高阶仙官尤其是财神庙的香火绵延不绝,甚至因为香火太盛而起了火,苦苦拔草的天帝被前去救火的过路凡人一把薅出野草堆,苦口婆心相劝:“兄台糊涂,管这破庙作甚,快去前方财神殿救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