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章见声隔了有一段距离,他向原逸悄声说起了从前的事。
“我和我哥都是新港人。”他神秘兮兮地凑到原逸耳朵旁边。
“我俩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管总收养,这才跟了老大。”
喻樊说到这一时有点怅然,“其实原本,只有我哥被选中的,他最聪明,做什么事都稳妥细心,性格也好。那天是我哥说不想和我分开,老大看见我在哭,就心软去求了管总……”
“老大虽然有些时候看着冷冰冰的,但其实是个好人。我有很多事都做不好,可他从来没骂过我……”
行走在园区的步道上,原逸手里提着一只用来装水的大号塑料瓶,边走边听喻樊唠唠叨叨地跟自己讲话。
在他视线正中,印着章见声拄着手杖缓慢前行的背影,渐渐地,像是与喻樊故事中的人物融为一体。
从别人口中听来的章见声,总感觉没那么真实,像是多了几分正常人该有的柔软。
到灵前仔细擦拭过墓碑,花岗岩的台面两侧被摆上了两捧纯白色的马蹄莲。
原逸他们三个帮忙整理布置完,便退远了些,留给人足够的空间。
在那之后,章见声一直倚靠在通道另一边的栏杆上,出神望着墓碑上的照片,自始至终都很沉默。
在陵前停留了将近一个小时,他们才将带来的奠仪拿到集中焚烧处烧掉,然后离开了墓区。
从陵园到管梅旧时的别墅,开车不过二十分钟的时间。
和风城的主家相比,这里明显要有年代感得多。虽然已经常年累月不住人,但庭院和外墙都重新修缮过,每月也会有专门雇来的人过来打理和维护。
章见声说是休假三天,但其实在这三天里,一些比较紧急的工作还是会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发送到他的电脑上。
所谓的休假,也只不过是换个地方,把自己关进房间,偶尔才会出来到院子里面透透气。
这趟行程的最后一天,喻阳带着喻樊,回了儿时的孤儿院拜访亲友。
原逸则继续留守在章见声身边,看人一直心绪不佳的样子,始终没敢打扰。
晚上是一整天里最安静的时刻,白天基本什么也没做,原逸睡不着,于是在二楼中庭找了张单人沙发坐下,拿出随身携带的本子,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里曾是被屋主人用作工作间的地方,四周的木架上,还原封不动地留存着一些线轴和面料样本,墙壁上用画框裱起来的设计图也还没来得及被摘下来。
鼻息间隐隐充斥着木头深沉而厚重的味道,并不难闻,只让人觉得心静和安稳。铅笔“沙沙”地触在纸面上,原逸寥寥几笔,勾勒出几道流畅的车身线条。
画完车身,又开始拆分机械的每一处细节结构,想到哪画到哪——这是他闲下来时,唯一用来打发时间的方式。
本子翻过一页又一页,外面隐约刮起了风。
阳台柔软的白色纱幔被风吹得摇曳,安静地垂落在雕花的木栏杆旁。